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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莫名其妙,但是他就是想起來了。
那個時候他還很難接受自己是個有錢人的概念。有要奉承他爸的人找到了在幼兒園的他。他還記得對方諂媚的笑臉。對方手裡拿著信封,裡面裝著一張卡,在僻靜的角落裡硬要遞給他。
他有些害怕,從幼兒園跑了出去,坐在大馬路上。在此之前他去的最遠的地方是家附近的進口精品超市。那裡溫暖、安全。而大馬路上蕭瑟、孤寂,帶著冷冷的陌生和讓人心生不安的未知。
後來他找到了支點。街對面豎著的廣告牌搖搖欲墜,他看著它,心也懸著。後來,廣告牌「砰」地倒下來,他家的管家找到了他。
而下一周《陶言的夏天》更新的兩集。就像是那塊砸下來的廣告牌。
充滿童話色彩、會吐槽的貓是假的。
悲慘和不幸中唯一的慰藉是假的。
陶言十八歲。是個高中生。喜歡天文。夢想是仰望星空。
但同時,他也是一個妄想症患者。
他在自己編織的美夢裡活了很多年。就像是一隻用絲把自己裹起來的繭。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他生命里的第一個好朋友安文。
認識的第217天,他坐在和齊胤記憶中相差無幾的、蕭瑟的馬路上,把自己的秘密分享給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他羞澀地說:「安文,其實我養了一隻會說話的貓。」
秋風吹過去,捲起地上的落葉。
他的腳邊空空蕩蕩。
那是一隻從來就不存在這個世界上的貓。
第135章
這是回憶和倒敘。
宣揚的兩部劇解夕朝看了很多遍。第一驚艷的是鏡頭語言,第二驚艷的是腦洞。唯一累贅的就是天馬行空的敘事。
現在,這部劇像是一個終於被理順了的毛線球。足夠的鋪墊之後,真相呈現在大家的眼前。
和大部分漁村的普通人一樣,陶言的爸爸媽媽也是年紀輕輕就去往了外地打工謀生。雖然貧窮,但生活也算幸福。外出的第二年,陶言出生。他的童年稱不上華麗,但足夠無憂無慮。
意外在陶言九歲那年來臨。
持刀的兇徒闖入他們租住的房屋。鮮血洇濕客廳里的老舊地毯。小小的孩子蜷縮在衣櫃裡,隔著縫隙,他看到了父母死不瞑目的眼睛,還有最後拼命對他做的口型:
「別出來。」
他是滅門案的倖存者。是媒體報導的最不幸的。他親眼目睹了這個世間最純粹最沒道理的惡。而當他重新睜開眼,他看到了爸爸媽媽前兩天才許諾的,要帶他去買的那隻小貓咪。
「為什麼是貓呢?」
萬籟俱寂的夜裡,收工回去的路上,解夕朝站在路邊,看著宣揚拿著貓條逗路邊的流浪貓。
後者怔愣了片刻,然後有些緊張地推了推眼鏡,像是被考問的學生。
然後他說:「啊……只是一個寄託。 」
他試圖比劃,「你知道嗎,動物的陪伴對一些精神疾病患者來說其實是有療愈效果的。」
解夕朝看著他清澈無辜的眼睛,過了半秒,他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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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可以,但想像中的貓顯然不是療愈的好幫手。在知道陶言的情況之後,安文下定決心,想要幫助他走出虛幻。
他找到了他做心理醫生的表姐紀明嫻。他的表姐也很喜歡陶言,答應幫他的忙。
然而,這個過程卻並不是很順利。
陶言病得太久,對於治療,他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抗拒。
他也很喜歡紀明嫻,但是這份喜歡到治療開始為止。他內向、稚拙,但他在某些時刻又有著不同於常人的敏銳。
第五次見面,紀明嫻嘗試著走出了治療的第一步。而他問:
「姐姐,你是不是要帶走我的貓?」
這是一場讓解夕朝在熱搜掛了一天一夜的戲。
秋天的傍晚。穿著陳舊校服的男生在街巷裡不停地奔跑,身旁是跟著他一起奔跑,小短腿邁得飛起的暖橘色小貓。夕陽給他們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像是一隻溫柔輕撫的手。
他的身後是他搬到漁村來之後第一個好朋友,此時此刻卻仿佛變成了面目可憎的洪水猛獸。
他拼命地跑,嘴裡念念有詞:「快點,貓貓……快點」。
他的眼淚順著面無表情的臉落下來,砸到一片廢墟的地上,在沾滿灰塵的水泥上暈開一大片深色的水漬。
他的嘴唇在抖,神色無焦距。他摔倒,像是那天大雨,但是這一回,他的貓沒有再說這是偶像劇開場,安文追上他,看到了他因痛苦而失焦的瞳孔。
他覺得自己要被抓回去了,於是聲音很輕又很絕望地說:
「安文,你為什麼要這樣呢。」
在那一刻。曾經桀驁不馴的少年看著面前蒼白消瘦、痛苦絕望的男孩兒,宛如被當頭一棒。
而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眼淚也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
*
那一天是他們調整劇情之後的第二天。也是少有的一遍過的戲。所有人都浸在情緒里。劇本里,哭的只有陶言,但是季彥掉那滴眼淚的時候,宣揚沒有喊卡。
季彥和解夕朝,這一對賽時就頗有交集的朋友。開播的時候就曾經引起過一陣熱議。
CP粉嗷嗷哭著迎接白月光回宮,而不少秀粉則表示:哎喲這倆呆一塊兒,感覺下一秒就要表演公演舞台了,到時候會不會很出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