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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

  按照習俗要去燒香。

  順著個金公路一路往北,車窗外的水杉枝條上殘留著未化的雪,空氣里瀰漫著焚香的氣息,隨著目的地漸進,越發濃重。

  已有大半年沒來,墓碑邊上長出零星的雜草,不合時宜,卻莫名地很有生機,明燦陪著岑樹一起掃完墓,看著他把黑白照片上的灰擦乾淨,三柱線香點燃插進了香爐里。

  沒一會,明燦也上完香,開始準備焚燒錢紙,火起的很快,不過多時便燃盡了,地上只剩下一捧發黑的紙灰。

  岑樹扶著明燦站起來。

  香爐里火星微閃。

  隨之飄起淡淡的青煙。

  或許是錯覺,明燦覺得黑白照片忽地生動起來,照片裡的男人仿佛正微笑注視著面前正祭拜的人,注視著他,和她。

  幾乎同時,兩人合手作揖,彎下腰朝著前方深深鞠躬。

  一敬天地。

  二悼逝者。

  三慰生靈。

  禮畢。

  明燦緩緩睜開眼睛,正好看見火星遊走到了線香的最末端。

  一陣風吹過。

  最後一縷香灰。

  落了。

  不論是在什麼地方,又和誰在一起,除夕夜永遠都躲不開的老三樣——吃餃子、看春晚、放煙花。

  餃子是明燦和岑樹一起包的,她主要負責調餡,岑樹負責在她的指揮下擀麵皮,秉持著她面多加水水多加面的八字方針,最後擀出來的麵皮比原計劃直接多了一倍。

  直到春晚開場。

  兩人才終於把餃子包完。

  岑樹看著這一桌餃子不禁皺起了眉,明燦倒不覺得有什麼,無所謂地說:「沒事,元宵也可以吃。」說完她嘴角忽然勾出抹笑,不管手上還沾著麵粉,直接朝著岑樹的腦袋伸了過去。

  一瞬間。

  他的發梢額頭上均沾上一面白。

  仿佛是剛下了一場雪。

  明燦直接笑出聲,「哈哈哈……」

  岑樹楞了下,反應過來立即展開了反擊,兩隻手迅速伸出來,一左一右穩穩地貼在了明燦的臉頰上。

  明燦臉上的笑霎時僵住了。

  眼睛睜的溜圓。

  隱約透著些許的無辜。

  「岑樹……」

  第一次。

  她完整地喊出他的名字。

  語氣里蘊含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惱怒,更多的是嗔怪。

  岑樹又是一愣。

  他看著她。

  低下頭緩緩地湊了過去。

  他睜著眼睛。

  她也睜著。

  於是她清晰地看見他瞳孔深處的自己,看見那張臉逐漸放大,再放大,直至與她重合在一起。

  吻落下來。

  那片白也落下來。

  這是一場只屬於她一個人的雪。

  隱隱約約的。

  她嘗到一絲清淡的甜味。

  這天春晚才看到一半,明燦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放煙花,岑樹自然是奉陪,沒有下樓,就在二樓的天台。

  夜幕漆黑且沉。

  唯一的光亮來自於一捧煙火。

  岑樹隔著煙火與她相望,在那一簇又一簇燃燒的火光之外,在她燦爛的笑容中間,他忽然想到一首很久以前聽過的一首歌,歌詞是這樣寫的——

  撲火,我們相視笑著撲火。

  什麼都不說,不說的是真的。

  ……

  當你穿越愛的歷史向我走來,我在你眼裡看盡了相戀的年代。

  曾經的黑白,此刻燦爛。

  ……

  於是你不停散落,我不停拾獲。

  我們在遙遠的路上白天黑夜為彼此是艷火。

  ……

  或許她並不覺得。

  可於他而言。

  她便是最後的煙火。

  零點鐘聲剛剛敲響。

  外面的鞭炮聲陸續響了起來。

  明燦聽著窗外噼里啪啦的聲音,轉頭看向身側與她一起站著的人,岑樹也正好看過來,昏黃的燈光照得彼此的眉目格外的溫柔,連著他們的聲音也不自覺地溫柔了幾分。

  「新年快樂。」

  他們同時出聲。

  然後。

  望著對方一起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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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艷火》張懸

  第51章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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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因為最近幾天降溫晝夜溫差較大,還是因為夜半吹多了涼風,凌晨的時候明燦突然發起了高燒,她燒的迷迷糊糊,甚至已經開始說起了胡話,等她醒過來,人已經躺在了醫院裡。

  慘白的牆。

  扎眼的燈。

  還有她再熟悉不過的消毒味氣味。

  「什麼時候了?」

  明燦感覺嗓子好像有東西堵著,很乾很澀,動一下都牽著疼。

  岑樹扶她起來,倒了杯水,「初二。」

  明燦哦一聲,小口喝了一點水潤潤嗓子,很快反應過來,「我發燒了一整天?」

  準確點說。

  是三十五個小時。

  從昨天凌晨四點到今天下午三點。

  反覆發燒。

  反覆地喊著一些人的名字。

  但岑樹什麼都沒有說,沒有說他如何在打不到車的初一凌晨背著她走到醫院,也沒有說他如何寸步不離地守到她醒來,他只是平靜地點了下頭,接過她喝過的水杯放在一旁,說:「餓了吧,我去買點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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