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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音?」
在第三單元展陳區,莊靜音正考慮著要不要席地而坐,一道清朗溫潤的男聲忽然叫住她。
帶了一點猶豫和試探。
但莊靜音飛快轉身,她那靜如一潭死水的眼裡,浮了層很淡的水光。
康淮。
她研究生時的同學,這場展的主要負責人之一。
「走,換個地方說話。」
康淮拉過她。
四下沒人,他才著急又擔憂地低聲問道。
「靜音,你給我發的郵件,說幫你離開,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幫你報警嗎?」
「就是……」
莊靜音輕聲道:「字面上的意思。」
她看康淮不解地蹙眉,很快擺手道:「你不需要報警,也不用多做什麼,只要告訴我,你這有沒有別的出口就好。」
說著,莊靜音謹慎地環顧四周,又抬頭望向監控。
她心中一緊,很快把康淮拉進一個光影柱內,剛好擋住監控的視線。
康淮想了想,在手機上調出地形圖:「你看一下,我們現在在……二樓這個位置。」
他在屏幕上點了點。
莊靜音猶豫了一秒,很快接過。
手機有點燙手。
真的燙嗎?
也許不。
只是這點溫度,代表著她鼓足勇氣吹起了逃亡的號角。
她也不能讓康淮給她發圖,人家幫了她,不管她成不成功,也不能害了人家。
好在,莊靜音記憶力不錯,很快記住了整張圖。。
「謝謝。」
莊靜音在把手機遞還的那秒,已經想好了。
西南3門,從那個緊急出口離開,等於從司機身後走的,完全可以避開。
只要她通知的的新司機來得及時。
她兩個小時後的航班不會誤點……
莊靜音抬腕看了看表,不能再耽誤了。
她脫下高跟鞋拎在手上,朝著西南3門快速奔去。
因為速度太快,沒有聽見康淮一聲很低的抱歉。
不過,也無所謂了。
因為很快,她在西南3門處看見了幾個身形高大的黑衣保鏢。
其他的安全出口沒有。
此時,莊靜音離目的地只有五米。
或者還不到。
用地上延伸流淌的《星月夜》來測量,
是從黑色塔尖到第一個漩渦的距離。
心臟幾乎停跳。
血液已經無法順利奔流,四肢百骸都凍住。
莊靜音比誰都了解那個人。
她想裝作若無其事,像其他參觀者一樣,轉身走人,日後再尋機會就是。
但已經晚了。
有保鏢發現了她,抓過了她胳膊,把手機貼上她耳邊。
另一頭傳來聲音。
柔和莫測的笑意,緩而沉的音色。
斯珩。
他那把好嗓音迷惑性十足,塞壬般,以魔意吞沒光明。
他說,
「莊靜音,早。」
又說。
「過來窗邊,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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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11月8日,梵谷光影展開幕第二天。
她被斯珩關起來的第一百八十六天。
關起來這個說法,很不貼切。
莊靜音知道,斯珩也承認。
他曾在她哭完後,饒有興趣地彎下腰來,耐心細緻地擦去她面頰上的眼淚。
指腹上的薄繭輕刮著她的下巴,拭去最後一點淚痕。
順便糾正她的用詞。
——關?你是想說囚禁嗎,靜音。
他沉吟兩秒,笑了下,很爽快地承認了。
——算是吧。但我們是等價交換,你同意的。
這三個月她不再試著逃離,才得到了離開別墅的『假期』:
每個月一天。
今天,11月8日,她正要渡過她的第三次假期。
並再次嘗試一次逃離。
現在。
莊靜音想,她失敗了。
但她還是嘗試著邁開步子,走到角落的窗邊,推開窗戶往下望去。
那道身影映入眼底時,莊靜音閉上眼睛。
「……你別逼我。」
她聲音微啞地開口,輕得沒有一點實質性的重量。
並且,不希望被人捕捉到其中的顫抖、軟弱。
斯珩帶著藍牙,身形頎長修挺,抬頭望她,眼裡划過訝異。
他的語氣聽起來一如往常,緩和流淌,三分遺憾。
「你是這樣想的麼?」
真人渣是有這樣的本事。
三言兩語將人逼入死胡同,好像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是想多了。
「我受不了了。」
不知不覺間,莊靜音的面頰上布滿淚痕,喃喃道。
看見他,混亂的記憶如同海浪翻湧。
那些日日夜夜,如同淤血堵在她心口裡。
他喜歡玩,但更偏冷眼旁觀。
高領毛衣下堆疊的痕跡清晰。
前天,剛從果園裡採摘直送的新鮮漿果,藍莓、桑葚、覆盆子,他用舌尖捲入。又探手送她。
從頭至尾,斯珩西裝革履,連外套也不褪。他臉上欣賞的神色都不太變,視線不看手,旁人會以為他在公司開會。
只有男人青筋微暴的右手,骨節分明的指節,曖昧暴力地掀開真實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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