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何烯年放下了茶杯,也端詳起自己的手,視線落在自己的掌心上,透過經年的老繭和已經淺淡了的疤回想自己走過的這麼多年。

  過了會才說道:「記不太清了,可能小時候比較多吧。」

  這是實話,何止常常受傷,這幾乎是家常便飯。

  年紀小的時候幫獅館扎獅頭,做獅頭的竹篾很鋒利,竹子上還有沒有削乾淨的倒刺,稍有不慎就會被割傷,竹刺會扎進肉里,這時候只能把刺擠出來,獅館都是大男人,做不來這麼細緻的活兒,常常是刺擠不出來,反而弄了半手的血。

  那些許騁看到的細小的淡色疤痕應該就是這麼來的。

  何烯年左手的小拇指是有點外翻的,他想了好一會兒,才想到這是小時候第一次上高樁,從一米多的樁上摔下來的傷。

  當時手掌著地,直接把無名指和小拇指給撅折了。

  那時候幾歲來著?七歲?還是八歲?

  當時獅館所有人都圍在他身邊,問他有沒有事,要背他去醫院,只有何堅說:你怎麼這麼蠢,能摔成這樣。

  真的記不太清了,何烯年只記得當時鑽心的痛還有那句「你怎麼這麼蠢」。他年紀小,但也有自尊心,他手指疼,臉也火辣辣地痛。

  不是沒想過放棄,但想歸想,這不也上了這麼多年。

  曾經的疼痛似乎在漫長的歲月里被遺忘了,但原來不是的。

  它們只是化作了綿延的不甘和蝕骨的陣痛,稍許挑撥就能讓何烯年想起來,然後再痛一次,又一次。

  何烯年想了很多,雖然面上看不出來表情,但是許騁能感覺到他整個人的情緒都沉下去了,剛剛舞獅的張揚和挑釁蕩然無存。

  許騁沒有繼續說話了,他的本意不壞,只是想表達關心。

  但是好像無意揭開了對方更深的傷疤,不壞的本意不一定帶來好的結果,他並不想加深這種傷害。

  再然後,何烯年只是用沒什麼起伏的語氣說:「小傷而已,又不會死。」

  許騁皺了皺眉,剛要說什麼,身後就響起了李瑜的聲音,「呸呸呸,大白天的死什麼死,趕緊呸了重新說。」

  何烯年沒有搭話,只是用熱水燙了一隻乾淨的茶杯,放到了李瑜坐的位置上。

  李瑜來了之後氣氛明顯活絡了不少,何烯年也不用干自己不擅長的事情,只是專心給許騁續茶,提到自己了就應幾聲。

  基本合作內容就這麼敲定下來了,豐年獅館會負責現場所有的表演、VR數據的採集,以及作為山澗畫廊的南獅文化顧問。

  許騁開出的條件很優厚,他們甚至會有票房收入的提成。

  所以送許騁走離開獅館的時候,李瑜笑得見牙不見眼,一聲聲騁哥叫得老甜了,聽得何烯年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孫銘帶著合同來簽的時候還帶了一樣東西給何烯年。

  何烯年接過的時候,孫銘神秘兮兮地湊到他身邊說:「許總特定叮囑我帶給您的。」

  何烯年沒有馬上打開,但是已經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了,他幾乎能猜到這是什麼。

  晚上回家打開的時候,果不其然是藥酒。

  盒子裡還有一張便簽,是許騁手寫的。

  他的字看起來是練過的,一行字有點潦草,卻有種行雲流水的好看,何烯年不懂書法,但是看這麼一行字看了半天。

  上面寫著,這瓶藥酒專治跌打損傷,功效不錯,可以試試。

  怎麼著也該表示一下感謝,何烯年想。

  於是他對著藥酒拍了一張照片,發給許騁,另外還發了一條文字信息:謝謝騁哥,下次我試試。

  發完他就把手機放下去洗澡了,洗完澡出來看到了許騁給他打了個微信電話。

  他以為許騁有什麼急事,於是連忙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接通了。

  許騁的聲音通過電波送到他耳邊,「烯年,怎麼了?」

  很少人會這麼叫他,他爸和李瑜他們一般喊他阿年。

  「烯年」聽起來很溫柔,帶著和旁人不一樣的親昵感,何烯年剛剛洗的明明是冷水,這會兒覺得有點熱。

  他問許騁怎麼突然打電話過來。

  許騁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啞啞的,像一根羽毛騷著何烯年的耳朵。

  「沒什麼,我突然想起來忘記告訴你藥酒怎麼用了。」

  何烯年實在是有點不開竅,覺得許騁有點過於操心了,「跌打損傷的藥酒不都外敷之後揉散淤血就好了?」

  許騁聽了,低笑了一聲,「對,是我班門弄斧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怎麼用。」

  何烯年覺得自己真該死啊,別人好心送東西給他,他說話噎死人。

  「額,也不是,可能每種藥酒都不一樣,有的也可以內服,你這種我確實沒見過,所以不是很清楚。」何烯年連忙找補。

  許騁把自己從老中醫那兒聽來的使用情況和方法都一一說了。

  他的嗓音溫柔,語調緩慢,在夜深人靜里聽起來好像是哄人睡覺的安眠曲。

  何烯年認真記住了許騁說的每一個注意事項,等到許騁說完了,他才開口,「好的,我記住了,謝謝騁哥。」

  「不用謝,舉手之勞罷了。」許騁停頓了一會兒,然後又繼續說:「當然不受傷是最好的。」

  何烯年笑了笑,「做我們這一行,很難不受傷的,沒事,我們都習慣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