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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到底沒有多說什麼。
林淮就這麼被瞞著,差不多兩個多月後才發現了他們做法。
他倒是沒有生氣。
再怎麼說,季世文也是長輩。
再者,他對武將也並無偏見——
若非如此,他當初也不會選擇與季戈成婚了。
只是作為文官,他自然也會希望孩子和自己走同一條路。
別的不說,至少這條路更安全。
於是他之後給孩子讀書的時間越發多了,明顯是在暗中與季世文別矛頭。
季戈與韓夫人看著翁婿二人明爭暗鬥,只當在看戲。
一家子的日子悠閒愜意,簡直要讓人忘了世間的所有煩惱。
但顯然,這樣的情況不會長久。
不久,塞外傳出消息,說是十八皇子感染風寒,不治身亡。
其他人不知究竟,只是按部就班地朝單塞外送去奏摺,表達對十八皇子年紀夭亡的惋惜與哀悼。
季戈卻知道,第一次廢太子,來了。
果然當年九月,塞外便再次傳來消息——
康熙決定廢太子。
細打聽,方知原因有二。
一則十八皇子病亡,太子臉上毫無悲色,令康熙懷疑其毫無手足之情;
二則康熙正為十八皇子悲傷難抑之時,突然抬頭,發現太子竟在帳外,從帳篷縫隙窺視自己。
此事從小了說,不過是做兒子的觀察父親。
即便行為不當,隨意訓斥兩句也就罷了。
但往大了說,卻是窺視帝蹤。
若是尋常朝臣嬪妃如此,可是要殺頭的大罪。
但此事被當做廢太子的罪名,卻完全無法說服朝中文武大臣。
甚至連與太子敵對的皇子,只怕都說服不了。
康熙以前對太子的寵愛與優待,朝中誰人不知?他幹過的,比著更嚴重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想到太子之前所為,季戈等人難免懷疑,太子仍走到了無法挽回的那步。
發生如此大事,康熙自然不可能繼續留在塞外。
不久,便傳出了他們啟程回京的消息。
季戈留在家中養胎,季世文與林淮等人卻要為迎接聖駕準備起來。
康熙回京那日,天空黑雲壓城。
文武百官候在城門外,從凌晨一直等到了傍晚,才終於見到了康熙一行人的身影。
但不等他們上前行禮,便見康熙身邊的大太監梁九功上前:「諸位大人請回吧,陛下回京路上偶感風寒,暫時不便面見諸位。」
季世文與林淮遙遙對望一眼,壓下心頭思緒,退到了一旁。
梁九功突然開口:「川寧侯,陛下有請。」
季世文一頓,狐疑地看向對方。
梁九功眼神複雜:「陛下許久不見侯爺,略有些想念,特命雜家帶侯爺前往一敘。」
季世文愣了下:「勞公公帶路。」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到了御駕旁。
等季世文登上馬車,康熙車隊便再次啟程,晃晃悠悠地進了城門。
康熙斜倚在軟枕上,正閉目養神。
季世文恭敬跪坐在一旁,見狀也不說話,只安靜等著康熙回神。
許久,他才睜開眼。
康熙看向季世文:「朕離京之前,愛卿曾提醒朕小心太子。朕之前不知緣由,此次塞外之行,倒是……只是不知,愛卿到底從何得知這等隱秘消息?」
那可是他最疼愛的太子。
若非這次變故,康熙就算將所有兒子懷疑遍了,也不會懷疑他。
季世文知道,此一時彼一時。
以前礙於康熙對太子的信任與寵愛,他絕不能將自己對太子的懷疑和盤托出,不然極可能落入萬劫不復之地。
但如今,他卻決不能隱瞞半分。
否則,以康熙如今正在氣頭上的狀態,他反倒可能惹禍上身。
於是季世文將太子算計自己的來龍去脈,毫無隱瞞地告訴了康熙。
但思及康熙與太子的情分,他多提了一句:「陛下教子有方,諸多皇子都是天人之姿,即便在簪纓世族做頂立門戶的繼承人也綽綽有餘。太子許是感受到了壓力,這才走錯了路。」
「微臣想,太子對陛下定沒有半點不利之心。」
康熙冷笑:「他都做出了那等……」
話說到一半,又悠長地嘆了口氣。
想到自己回京途中夢到皇祖母時的場景,又想到自己親手將胤礽從呱呱墜地撫養到成婚生子這一路的艱辛與付出的感情……
罷了罷了。
康熙閉上眼,到底沒再口出惡言。
一直糾結在他心頭的鬱氣,卻因季世文的話淺淡了幾分。
季世文將他神色變化收入眼底,掩下心底驚濤駭浪,只安靜跪坐在一旁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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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被押送回京後,由大皇子與四皇子親自看守。
四皇子一貫不顯山不露水,即便太子被廢這樣的大事,他也不曾顯露分毫情緒。
唯有聽到十三皇子受到太子牽連,被關到嘉養蜂夾道變了臉色。
但此事由康熙親自下令,他也不能改變分毫。
如今又要看守太子,他連前往探望都騰不出空來,是以臉色一直不大好看。
等聽說十三福晉親自前往探望,他命人收拾好衣食等物,請對方一併帶去養蜂夾道,卻被告知不許探望後,臉色更是難看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