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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早就不再奢望也不願意被沈家認回去。
只希望能夠不要上上輩子一樣,悄無聲息地被沈家人關到病房裡就行。
可前兩天,沈夫人一出大戲鬧起來。
陸燃卻察覺到了沈鴻源的不對勁。
一提起十五年前,沈鴻源的態度太反常了。
似乎壓著什麼極大的秘密。
後來聽到沈夫人只是指責他養了私生子,沈鴻源一瞬間的表情,堪稱鬆了口氣。
對此陸燃並不是很放心。
他直覺沈鴻源隱藏的事和自己有關,如果不弄清楚,他八成還會和上輩子一樣死的稀里糊塗。
「你明顯又不是很想插手沈家的事,所以我就故意跟著你來了這個宴會,利用了你。」
陸燃說。
紀旻垂眸看了他一眼。
少年仰著下巴,強撐著一副驕傲又理直氣壯的樣子。
「嗯,很有手段。」男人道。
「那是。」陸燃又揚了揚下巴,只是眼睫撲閃了一下。
「想不到我是引狼入室,招了個那麼步步為營的下屬。」紀旻低頭注視著他。
少年抬著下巴,看起來堅定得要命。
「我們辦大事的人都是這樣。」他說。
男人黑眸倏爾閃過一絲笑意。
他掌中還握著少年的腰,沒有松。
只這樣慢條斯理地抱著人在空曠的停車場裡走著。
忽然,他道:
「那麼理直氣壯,步步為營,利益為上,怎麼剛剛陳管家在的時候還窩在毯子裡不敢見人?」
「我!」
陸燃一怔,瞬間像戳破的氣球一樣癟了下去。
那雙黑眸里強撐著的冷靜碎了個角,露出下面屬於少年人的慌亂和愧疚。
有時候,陸燃是真的羨慕沈星染。
他羨慕沈星染一句話,一個表情,就有那麼多人為他衝鋒陷陣。
更羨慕沈星染擁有沈夫人的愧疚。
當然,他最羨慕的是,沈星染能毫無芥蒂地利用養母的愧疚。
今天,陸燃成功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在他的計劃里,被他利用的紀旻甚至什麼都不用做。
只要向往常一樣,讓他推著輪椅從宴會中路過便可。
但陸燃沒想到,紀旻把自己抱到了輪椅里。
把他護在了毯子裡。
明明結果好到超出陸燃的預料。
但把自己埋在毯子裡的時候,陸燃還是無法壓下那股絲絲縷縷,無論如何都擺脫不掉的愧疚。
紀旻是為數不多幫過他的人。
但他卻利用了紀旻。
這種愧疚湧上來,讓陸燃幾乎不敢面對紀旻。
更不敢面對紀旻身邊的陳管家。
他不敢想,那位對他一直溫和的長輩,知道他做的事後,會怎麼看他?
但做了就是做了。
理應承擔後果。
「我可以不要薪水。」陸燃悶聲道,「反正最近幾天我也沒做過什麼。」
紀旻挑眉,沒明白他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還有,大黃的約定自然也不做數了。我會把大黃帶走,不打擾你。」陸燃繼續說。
聽到這,紀旻眉頭收緊。
見他皺眉,少年頓了頓,才繼續道:「但是你讓我賠錢的話,我現在賠不起。」
紀旻垂眸盯著他。
陸燃轉身看著他,坐直了點身體。
冷風便灌進了毯子裡。
他還坐在男人腿上,看著男人道:「反正我是得罪你了,你有別的報復辦法,也放馬過來吧。」
少年眼裡一片堅定。
沒有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訴說自己的為難和可憐,更沒有卑微求饒,祈求自己被放過。
他直白且坦然。
清醒地利用了他,又清醒且堅定地承擔後果。
紀旻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陸燃的時候。
這人站在那輛橫衝直撞的跑車前。
眼底也是這樣的清醒,沒有任何僥倖。
清醒得近乎絕望。
紀旻並沒有做慈善的習慣。
或許就是這樣一種眼神,讓他選擇了停車,放這個少年進來。
這會兒,再次對上這雙眼睛。
紀旻嘴角驟然露出一絲笑。
他扯了扯嘴角,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問:
「這會兒那麼有覺悟,為什麼不提前求我幫忙?」
「昂?」
正堅定看著他的人眼底露出一絲迷茫,問,「你憑什麼幫我啊?」
紀旻:「……」
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
但由陸燃這個當事人說出來,便有些微妙。
紀旻想到,剛剛被利諾家為難時,似乎也是一樣。
被金調戲,被揚潑酒。
明明是他帶來的人,但陸燃全程沒有向他投來一個求助的眼神。
少年好像早就習慣了這種孤助無援的境地。
只拼了命自己反擊。
還知道顧忌著不給他找麻煩。
紀旻指腹又摸到了陸燃衛衣上的那片酒漬。
酒漬已經幹了,但留在織物上,依舊有些觸感。
「試一試,萬一我願意幫呢?」他道。
陸燃側頭看他,問:「你會嗎?」
紀旻快速回答:「不會。」
少年奇奇怪怪瞥了他一眼:「那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