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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他握著話筒的手都在發抖。
他站在風裡一遍又一遍聽她聲音的時候,快把自己的牙齒咬碎,一絲一縷的絕望從深淵裡探出頭,纏住他的腳踝,攀附著往上。
聽到那兩聲「鏘鏘」聲時,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沖了出去。
把她抱在懷裡時,心都快碎了,幾乎要哭出來。
「臨走前我就告訴你,我手機關機,關機!你他媽是聾了還是當沒聽到?」溫峋赤紅著雙眼,聲音比夏天的烈風還要剛烈,「都說了我要晚上才回,晚上才回!我他媽上哪兒給你發簡訊,啊!」
他不敢去想如果他晚一點回來,如果他沒經過訓練,沒那麼敏銳的聽力,如果他和那些人一樣盲目地找她……
最後找到的會不會是一具已經冷透了的屍體?
「就算我給你發消息,」他猛地俯身,雙手撐在她身側,病床被他砸得狠狠震顫。他猙獰的,後怕的,暴怒的臉在許星面前放大,盯著她緊閉的眼,低吼著,「我他媽用得著發簡訊?!是你沒微信還是我沒微信,是你沒網還是我沒網,啊?!」
就在溫峋俯身過來的一瞬間,許星嚇得閉上了眼,長長的睫毛不安地,害怕地顫抖著,臉上是收不住的眼淚。
她的心臟跳得太快,快得讓她有點悶,有點疼,呼吸不過來。
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快被溫峋嚇死了。
溫峋暴躁的呼吸噴在她臉上,如同烈風,讓她的臉頰都在發痛。
他怪她沒腦子,被人一條簡訊就哄走。
可是,她收到的簡訊是用他的號碼發的呀。
他哄著她,寵著她,慣著她,好吃好喝照顧她,他說什麼她都信。
是他給了她這樣的安全和肯定,是他讓她毫無保留地相信他,怎麼能怪她太過相信?
而且,她也不是沒有疑惑過,可是本該20號回的人,給她承諾19號就回來,他都提前一天了,或許還能提前半天呢?
他不知道,她有多信他。
許星委屈又害怕,或許還有一點埋怨他,怎麼能這麼不分青紅皂白地朝她發火?
她緊閉著眼,不斷抽泣,總感覺下一秒就能死在這要命的窒息中。
就在她越哭越凶的時候,突然被人抱住。
許星猛吸一口氣,緊閉的雙眼睜開,眼眶濕漉漉的,像是下了一場瓢潑大雨。
男人抱得用力,緊繃的雙臂幾乎將她的骨頭勒斷。她的下巴靠在他肩上,視線里是對面的白牆。
溫峋用力抱了一會兒,終於鬆開一隻手,大掌撫上她的後腦,不輕不重地揉著。
柔軟的髮絲充盈他掌心,他才終於有了「她平安無事」的實質感,仰著頭,喉結一陣一陣地滾動。
胸腔一口鬱結之氣隨著剛才一通不管不顧的大吼發泄了出去。
許星聽見他低啞的,心疼的,顫抖的,略帶哭腔的聲音。
「下次不許再這樣不管不顧跑出去,我要說的話會當面和你說,要送的禮物回當面送給你,要帶你去的地方會親自帶你去。以後我的手機都開機,發現異常,直接問我,記住了嗎?」
說到最後,他幾乎是在哄著她,溫柔得不像話。
他有些疲憊,又有些慶幸。渾身的力都被泄了個乾淨,終於肯輕輕柔柔地抱著她。
許星咧著嘴,哭得更凶了。
誰家哥哥關心人這麼恐怖,誰家哥哥發了這麼大一通火之後抖著哭腔哄人。
溫峋就是混蛋,天底下最大的混蛋,王八蛋!
她抽著氣,抓緊了他的衣服,凸起的指節幾乎泛著青白色。
在心裡應了聲「嗯,記住了」。
突然想到,他聽不見她的心音,才在他肩上輕輕點頭。
溫峋感受到她的回答,終於長長出了一口氣。
這小混蛋,總是能在不經意間給他一場最嚴苛的酷刑,折磨他,懲罰他。
他緩了一會兒,鬆開許星,雙手捧起她哭花的臉,用指腹為她擦去眼淚:「好了,別哭了,再哭眼睛該腫了。」
許星仰頭瞧他,看見他眼角一絲未消的濕潤,眼眶還泛著紅,唇線緊抿著。
溫峋給她擦眼淚,她伸手,用兩根手指抵住他唇角,輕輕往上戳。
讓他露出一個怪異的,不好看的笑。
溫峋怔住,眼瞼下垂,兩根細白的手指在他唇角。
他沒辜負她的好意,笑起來,也捏了捏她的臉:「死裡逃生,笑一笑。」
許星吸了吸鼻子,頂著一張大花臉,紅眼眶,露出一個標準八齒笑。
溫峋揉了一下她的頭髮,笑罵:「傻蛋。」
「腿有沒有碰到?疼不疼?」他放緩了聲音。
許星搖頭。
她的腿是溫峋費盡精力照顧的,即便在昨天那樣的情況下,她也知道不能用力,要保護好這條腿,不然他又會擔心。
溫峋笑:「真乖。」
許星揪著他的衣角,問:「你還生氣嗎?」
他還能生什麼氣?
昨天晚上撒了一晚上的氣,剛剛剩下的那點也出完了,哪兒還有氣,他現在累得慌。
不是身體累,是心累。
「不生氣了。」
許星得寸進尺:「那我想喝冰水。」
溫峋無奈:「沒有冰水,只有常溫的。還在低燒,喝什麼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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