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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夫人微有遲疑,卻還是悄聲道:「說起來,老爺今晚讓我連夜過來,正是為了兄長的事。」
顧老夫人皺著眉,不解地看向蘭夫人,「你兄長的事不是解決了麼?說好找一個替身,在行刑時將你兄長換下來。等寧世子離開頤州城,風頭過了,再叫你兄長出來改頭換面出來活動,這,這原先不都說得好好的嗎?」
話說到後面,顧老夫人的語氣愈發急切起來。她活了這麼大歲數,吃的鹽比蘭夫人食的飯都多,自然很快嗅出蘭夫人話里的不尋常,意識到事情出現變故,難免慌張起來。
蘭夫人見老太太急了,怕她一大把年紀急出個好歹來,忙放軟了語氣,好聲說道:「乾娘,你別著急,聽我慢慢說。」
「這事其實不怪老爺,本來老爺一心在準備為兄長脫罪一事,他連替身都準備好了,就養在府上。可壞就壞在今晚上在鳴翠樓參加的飯宴,你也知道乾娘,給兄長換替身一事定是繞不開謝大人的,可今兒不知怎的,謝大人對我家老爺十分冷淡,像是刻意與我家老爺避嫌似的,所以……」
蘭夫人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顧老夫人此刻已經沒了方才的慌張,她很快便鎮靜下來。
年紀雖然一大把,思維倒很靈敏,一下子就明白過來蘭夫人話里的弦外之音。
只見顧老夫人渾濁的雙眼逐漸幽深,點點頭,緩聲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們官場上的人彼此之間打交道,向來是一葉而知天下秋,一點點小苗頭就能看出對方的意圖。」說著,嘆了口氣,「謝覃這是……有了異心吶。」
蘭夫人見顧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悄悄鬆了口氣。
平心而論,她心裡其實是向著洛之槿的。
蘭夫人明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個道理,並且深刻認識到以後洛之槿就是她後半生唯一的依靠。
顧慧娘這個正室夫人早已經是個擺設,洛之槿膝下又無男丁。
她若是肚子爭氣,以後這偌大的家業就是她們娘倆兒的,好日子好在後頭呢!
想到這層,蘭夫人心裡更是美滋滋的,只是放著顧老夫人的面不好表現出來。
又知顧老夫人人老成精,十分的精明,怕自己掩飾的不夠好,被她看出心裡的盤算,於是刻意低頭垂眸,聲音壓得低低的,儘量作出一副失落的模樣。
「乾娘,兄長這般我這個做妹妹的也十分傷心。倘若寧世子沒來頤州城督斬尚且有一線生機,可誰知老天爺這般不開眼,偏要置兄長於死地,唉,想起兄長平時對蘭兒點點滴滴的疼愛,蘭兒便心痛的不行。」
說著,竟然用帕子捂著臉,抽抽搭搭哭起來。
說一點不對顧懷賀的死感到傷心那是假的,畢竟顧懷賀雖然不做人,專門禍害別人家的黃花閨女,可卻對自家的黃花閨女——這個名義上的乾妹妹疼愛有加。
究其原因嘛,自然是顧懷賀年近四旬,姬妾無數,膝下卻無一兒半女。
蘭夫人與顧懷賀年齡差了十多歲,蘭夫人才記事便被顧老夫人認作乾女兒養在膝下。
於是乎顧懷賀便將蘭夫人當作半個女兒一般對待,要星星不給月亮的,明面上比顧老夫人還要疼愛她。
可誰知女兒外向,蘭夫人未出嫁前與顧懷賀兄妹情深,嫁給洛之槿後,便一心一意將親親老公放在第一位,事事以他為先,就連顧老夫人都要往後靠,更別提他這個乾哥哥。
第48章 頤州篇㈩
尤其蘭夫人嫁到洛府的這些年, 深受洛之槿的影響,思想境界提升不少,逐漸也反感死顧懷賀的為人處世。
因此對顧懷賀遠不如以往親昵, 甚至心裡偷偷埋怨他做事太髒,讓她屢屢因為有這麼個兄長在洛之槿面前抬不起頭來。
是的,洛之槿雖然處處照應顧懷賀,那只不過是因為念在故人的情分上。
他本人的道德水準還是蠻高的。
否則在這種男尊女卑的大環境下, 早就緊鑼密鼓追生兒子繼承家業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巴巴兒的想著拿出一半家產給女兒做嫁妝。
不過有一句話說得好,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洛之槿竟然是個痴情種, 為了這位「故人」,心甘情願放棄自己的原則,忍著發自內心的反胃與嫌惡,為這麼一個徹頭徹尾的社會渣滓犯下的種種喪心病狂的事背書。
不過, 做歸做, 卻並不妨礙洛之槿私底下鄙視顧懷賀。
蘭夫人與洛之槿朝夕相處多年, 自然明白洛之槿對顧懷賀究竟有多看不上,因此為了不妨礙自己在洛之槿心裡的分量, 主動且堅決的與顧懷賀劃清界限。
她這麼懂事, 洛之槿自然十分滿意。
想當初他因為顧家是顧懷賀這麼個人當家, 很不願與顧家,尤其顧懷賀扯上太多干係。
除了不得已的時候,偶爾照應幾下顧懷賀,平時能離多遠離多遠。
就好像生怕沾染上不乾淨的東西污壞自己高潔的聲名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話說到這, 顧老夫人也沒什麼好說的,只能在心裡嘆氣, 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兒子,馬上便要與她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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