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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展岳今日所穿的官服。
他那漆黑深刻的瞳孔好像又浮現在了嘉善心頭。嘉善咬起下唇,想到適才她當著父皇的面,說「沒有」時,展岳投在自己身上,那太過豐富的眼神。
他會就此知難而退嗎?
嘉善心裡亂糟糟地,沒個答案。
這時候,趙佑澤開口問說:「阿姐,什麼時候吃午飯呀?」
趙佑澤的聲音稚嫩單純,嘉善沒忍住笑意,她彎著嘴角道:「莫非,元康還真是為了阿姐宮裡的糕點,才留下來陪我的?」
趙佑澤點頭,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老實道:「是原因之一。」
「調皮鬼。」嘉善嘴上這樣說,手裡卻仍是遞了一塊山藥糕給他。
趙佑澤一邊接過來,一邊道:「阿姐,昨日含珠姐姐的事情,應該另有隱情吧。」
嘉善漫不經心地「嗯」了聲,趙佑澤偏頭問:「是和承乾宮有關嗎?」
趙佑澤雖然聰明剔透,可嘉善始終不想讓腌臢的事情入了他的耳朵,便道:「事情已經過去了,阿姐不想說。」
趙佑澤輕輕地「哦」,他似乎是有些失落地低下了頭,連手上只吃了一半的山藥糕,都重新放回了盤子裡。
「每到這個時候,我就希望我能看見,」他的臉瘦弱而白皙,眉毛烏黑齊整,他淡淡地勾著嘴唇,緩慢道,「這樣,阿姐就不會什麼事情都自己扛了。」
他語氣低柔,已是個能頂天立地的小小男子漢。
嘉善一怔,她的目光一閃一閃地,舌尖忍不住地開始發澀。
她看著弟弟清澈又明亮的臉龐,拼命地壓抑了眼裡那霧蒙蒙的酸澀感,她小心地捏著趙佑澤的臉蛋,張嘴笑道:「元康會有看見的那一天。」
嘉善加重語氣說:「一定會有。」
「到時候,換元康來保護阿姐,好不好?」嘉善笑著問。
「好!」趙佑澤的臉上又恢復了燦爛,他對著嘉善點頭。
過了會兒,趙佑澤吞下了一塊山藥糕,又含糊其辭地說:「阿姐……嗯……要小心一點。」
「小心什麼?」嘉善以為他要說莊妃,立刻肅然起來。
趙佑澤小雞啄米般地說:「小心展指揮使,他不會這樣放手的。」
「那天汝陽姑姑答應了他,在父皇過萬壽期間,會向父皇提你們的事兒,」趙佑澤道,「我覺得,阿姐還是找個機會和他說清楚比較好。」
嘉善抿了抿嘴,想到展岳,她的目光忽明忽暗:「我會注意。」
趙佑澤在嘉善這裡用了午膳,用完午膳後,還順便在鳳陽閣睡了個午覺。到了下午,他又讓人把展岳留下的那幾個「壽」字,找個木板刻下來,他好摸著寫。
一直折騰到快用晚膳的時候,嘉善才把趙佑澤送回長樂宮去。靜妃早就令人備好了晚飯,嘉善遂在長樂宮,待到了天色微暗時,方回來。
跟著嘉善一起去長樂宮的宮人,是素玉與丹翠。
丹翠在前方提著個小燈籠,素玉正攙著嘉善走。
「殿下今日,為何不向陛下提含珠與承乾宮有往來的事?」素玉左思右想,始終想不通這裡面的門道,只好向嘉善請教。
自從素玉昨日在嘉善跟前說想再陪她幾年以後,嘉善對素玉也生了更多的信任和倚重。
聽到她問,嘉善便輕聲答道:「告訴了父皇,並沒什麼意義。莊妃手裡,握著一張皇長子的王牌,即便父皇為了此事與她置氣,也置不長久。」
「元康只要一日看不見,趙佑成就永遠都是父皇心裡,最得意的兒子。」嘉善低聲道,「你明白嗎?」
對於莊妃而言,這些不過都是小打小鬧。她是因為育有皇長子,所以才敢這樣有恃無恐。對他們母子而言,最致命的,是失去了皇位繼承權。
而她,會等著看這一日到來的。
嘉善的目光微深。
這時候,素玉卻小心地拉了拉嘉善的衣袖:「殿下,前面好像有人。」
嘉善收回視線,也往前望了眼,前方的確立著一個人。那身影挺拔如松,僅是站在那兒,便隱隱地透了股固執出來。
丹翠打著燈籠,視野要清晰些,她睜著眼,辨認了片刻,回過頭說:「好像是展大人。」
「展大人今夜當值,可能巡到這兒了。」丹翠沒心沒肺地笑道,「要和他打聲招呼嗎,殿下。」
天色昏暗,其實是很難看清人影的。展岳背對著幾人而站,一直沒有回過頭。
可不知怎麼,嘉善就是覺得,他應該知道,她們到了。
嘉善沉默了一會兒。
素玉總比丹翠要通透些,通過這些天,她也看出了一些展大人和公主之間的貓膩,她輕聲問嘉善:「殿下,咱們要不要繞路?」
幾人現在正經過宮裡的鯉魚池附近,鯉魚池白天人多,到了夜間,卻幾乎不會有人再跑來這裡看魚了。
這不算是長樂宮回鳳陽閣的必經之路,可如果繞路的話,就平白要多費一炷香的功夫。
想到展岳那不依不饒的眼神,嘉善頓了頓,她道:「不繞。」她又有什麼好怕他的,在這宮裡,他難道能吃了自己不成。
嘉善微挺直了身子,徑直走過去。
還沒到展岳跟前,他卻仿佛像背後長了眼睛一般,聲線平淡地問候道:「殿下安。」
嘉善瞳孔微縮,她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了一絲隱忍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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