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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壇大麥酒就見了底,酒量淺的人已經開始東倒西歪,但還是堅持著沒有退場,只把酒杯換成了水杯,小口喝著滾燙的茶水解酒。
莊主任一開始只是矜持地合著節拍,畢竟他習慣了做什麼事情都繃著高級軍官的派頭,不能丟份。
直到楊老頭邀請他合奏一曲——
楊老頭和他是老熟人,剛開始入伍的時候,他見了楊老頭還要叫班長嘞,只是他一步步靠著戰功升到現在這個位置,對方卻只能去做個包工頭。
其實他有時候還挺羨慕楊老頭,沒什麼錢卻三代同堂,有兒子有孫子。哪像他孤家寡人,唯一的大哥早死,留下一個皮懶的兒子成天惹他生氣!
當年莊水剛出生就死了爹媽,是楊老頭的兒媳婦一個人母乳餵養兩個孩子,將他拉扯到一歲,他才找到合適的保姆照顧他。
要不是楊老頭幫忙,莊水那渾小子估計活不下來!所以,他可以拒絕這裡所有人,唯獨不能拒絕楊老頭。
莊主任說:「你怎麼知道我手癢呢?」
楊老頭笑道:「我還能不知道你!當年就數你最愛唱歌跳舞,現在有機會吹一曲,能忍得住?」
莊主任拿出碧綠的口琴,細細擦拭,「還是你了解我啊!還吹當年的軍歌?」
楊老頭曲起手指:「吹!」
吉他和口琴的聲音同時響起,嘹亮又清脆。
歌是大家耳熟能詳的軍歌,所有人搖頭晃腦跟著一起唱歌,撕心裂肺又整齊的歌聲伴著音樂傳出很遠很遠——
隔壁的青磚瓦房裡,李東喝著玉米面糊糊,側耳傾聽,「他們真熱鬧啊!」
他妻子是個年輕的女人,面容被經年累月的勞動拖垮,眼角已經有了深刻的皺紋,「應該是在慶祝新房子蓋好吧。」她輕聲說,隨口跟著熟悉的音樂哼唱起來,「這首歌我也會唱呢。」
李東點頭:「上學的時候教過。」
他蹲在門口,院子裡的蔬菜田重新補種過了,外面的農田也是一樣,他還跟哥哥借錢買了防護網,期盼下次下雨時能擋住變異動物的攻擊。
要是有追隨者就好了,追隨者會保護他的農田。只可惜他的異能潛力太低,沒人看得上他。
妻子蹲在他身邊,搖頭晃腦提議道:「大家都在把地租出去,我們也租出去吧。」
李東說:「租給誰好呢?」
妻子朝著燈光明亮歌聲不斷的地方努嘴,「要不去問問那位需不需要?反正我們也種不過來這麼多地,有了租金生活就能鬆快點。」見丈夫沒吭聲,她沉默了一會兒補充了一句,「媽上次買的藥快喝完了。」
李東長嘆一口氣,哪個種植系異能者不想成為坐擁上千畝農田的大地主呢?
但他又如何做得到?
妻子兩次流產,媽又得了需要長期喝藥的慢性病,治癒系異能也只能維持表面的健康,不能根治,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李東說:「我找個時間去問問。大哥明天就搬過來,磨坊開在這兒沒什麼問題吧?」
妻子搖頭:「沒有,我喜歡熱鬧點。」
她乾脆叉開腿,直接坐在門檻上,遙望著不遠處的燈火,合著節拍跟著下一首歌輕聲唱起來。
李東沉默了一會兒,粗獷的男聲加入進來——
「我們的家鄉在希望的田野上,
炊煙在新建的住房上飄蕩,
小河在美麗的村莊旁流淌,
一片冬麥一片高粱,
十里荷塘十里果香……」
——
五桂山深處,一幢簡易的木屋裡。
蒼老到不成樣子的老人低頭輕輕擦拭生鏽的鐵劍,劍上的鏽跡卻仿佛鮮血染上去似的,怎麼也擦不乾淨。
半晌,他泄氣似的仍開布頭,「你聽到了沒?」
木屋門口,年輕的男孩吹亮灶膛里的爐火,加熱鍋里中午剩下的湯泡飯,「聽到了,熱鬧。」
老人垂下目光,「是啊,真熱鬧。我也會唱這些歌呢!」
男孩說:「我聽過您在視頻里領著城防軍大合唱過。」
老人笑了笑,「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還記得。」他側耳凝神聽著山下的歌聲,似乎是吉他和口琴的合奏,口琴聲悠揚婉轉,又帶著衝出山林的氣勢,「一聽就是莊棟那小子吹的口琴,城防軍里就數他最愛顯擺。早些年,他就是靠口琴吹得好才讓部隊裡最漂亮的女孩子科科嫁給他,只可惜美人命薄如紙,連個血脈都沒留下就沒了……」
人一老就話多,老人此刻又絮絮叨叨說起過去的事情。說科科死的時候莊棟是多麼難過,曾發誓再也不碰口琴,他倒是聽他偷偷吹過,在外面還是頭一回。
老人說:「果然人一開心就會放下所有的心事,就像歌里唱的那樣——眼睛向前看,道路總會變得平坦……」
男孩熱好了湯泡飯,端過去遞給老人,「吃吧。」
老人拿起鐵勺子,一抬手露出手背上的灼燒瘢痕,青紫斑斕,看一眼就讓人心口堵得慌。
湯泡飯是豬骨湯做的,米飯泡的棉軟,就適合他這種牙齒幾乎掉光的老頭子,他細細咀嚼著米飯,「阿樹,你不好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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