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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漱用品我幫你擺在浴室了,這是房間的空調遙控。」

  元蕙如說話間已站到房倦之身邊,視線投到他手上的相框。

  上面是她和房倦之熱戀期間的合照,地點是羅馬東郊的千泉宮噴泉,典型的遊客照。

  相片是元蕙如硬拉著房倦之照的,因此合照里的房倦之一臉無奈,元蕙如一條手臂在頭頂拼了孤零零的半個圓,房倦之是不會配合她做出此等幼稚動作的。

  昨日種種,今日再觀之,猶如處刑。

  熟悉的尷尬又襲擊了元蕙如,她把相框從房倦之手裡抽出來,扔回桌子下的雜物簍。

  「對不住,我這兩年過得兵荒馬亂的,搬家的雜物還沒來得及整理。」

  房倦之依舊很從容,「沒事。」

  元蕙如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很真誠地說:「真的,我對道長已沒有任何想法了,希望你在我家能住得自如。」

  房倦之對上她坦蕩澄澈的眼眸,沉默了一會,轉頭走到書房的角落,從他背包里拿出一個黑色小包裹,攤開,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擺在桌面上。

  元蕙如看到大疊空白的明黃符紙,還有筆墨紙硯,以及如同白金般熠熠生輝的高級硃砂。

  元蕙如肅然起敬,「道長這是?」

  房倦之搭好法壇,懶散坐在書桌前,氣場非常的大佬,「子時到,適宜畫符。」

  然後他提筆蘸墨,信筆如飛地畫起符籙。

  房倦之一做事就非常專注,幾乎是一秒進入狀態,元蕙如似乎能感受到周遭空氣也跟著沉靜下來。

  房倦之從小練書法,字寫得非常飄逸漂亮,筆觸飛沙走石地翻湧而下,符紙如被點睛之龍,烙上各式繁咒後,逐漸有了各自鮮活的性格。

  桌面上很快攤開了一隊排隊晾乾的符紙。

  元蕙如好奇得想摸,又不敢,她心癢難耐地問:「它是做什麼用的?」

  她只是信口自言自語,按照房倦之過去的習慣,他做事的時候,從不分心搭理別人。

  沒想到房倦之停筆,望向她指尖指著的那道符籙,回應她了:「護身符,化煞消災用的。」

  接下來,他每畫一張,都開口跟她講解。

  「鎮宅符,東南西北中央諸方位各一張。」

  「安神用,你的三魂七魄快被嚇散了。」

  ……

  委實叫元蕙如受寵若驚。

  元蕙如看著房倦之專注搞迷信活動的樣子,時不時他還停下來低念幾句咒語,作幾個複雜的手印,啪地一下蓋上法印……她至今依舊有種非常荒謬的感覺。

  她不由得用手掌揉揉臉,腦海里浮現的,是房倦之穿著白大褂在實驗室走動的樣子,嚴謹理工生,決絕的唯物主義者,子曰不語怪力亂神……

  元蕙如沉痛閉眼,為今晚又有兩位唯物主義者死去的現實,慘痛掬上一把淚。

  然後她沉重地開口:「我都很需要。」

  「請道長多畫一些。」

  既然房倦之願意陪她說話,元蕙如又虛心請教了別的問題。

  「需要再化下什麼冤親債主嗎,是叫這個名字吧?我看計叔他們去道館都請人做這個。」

  房倦之把毛筆擱在硯台上,沉沉的眼鎖住她:「你會有什麼冤親債主?」

  他突然嚴肅的態度,叫元蕙如有點反應不過來。

  「你和誰有過節?連對方死了也怕他來糾纏你?」他再次問了一遍。

  元蕙如正想回答,忽然被什麼打斷了:「有人在喊我,你聽到了嗎?」

  房倦之皺眉,「什麼?」

  元蕙如順著聲音,直接走到客廳,元舒華依舊打著哈欠在刷劇。

  敲門聲更清晰了。

  元蕙如打開家門,門口,稍早時剛跟元蕙如打完跨國電話的張彩尋,笑嘻嘻地看著她。

  一頭黑長直,穿著鮮紅如血的連衣裙,元蕙如猛照面,差點三魂出竅。

  還好張彩尋吊兒郎當的笑容分外鮮活,她不請自入,行雲流水地摸到鞋架上拿下一雙客人專用拖鞋。

  「你家門鈴是不是壞了,我按半天也沒人來應門。」

  「門鈴是出故障了,你不是在國外嗎?」元蕙如埋怨,「半夜三更的,怎麼穿成這樣?」

  「我回國了呀,幾天前微信里說了,你漏看信息了吧。」

  張彩尋振振有詞,又提起她的裙擺:「你也覺得這衣服瘮得慌是吧,我媽非讓我穿的,說今年是我的本命年,中元節前後要穿這個辟邪。」

  張彩尋是人來瘋,怕被她媽揍,沒少干喝酒到半夜跑來元蕙如家借宿的事。

  元蕙如見怪不怪,和張彩尋走到客廳,對元舒華說:「媽,阿尋來家裡過夜。」

  張彩尋也響亮地喊了一聲「阿姨」。

  元舒華睡眼惺忪地點頭,「別鬧太晚,早點睡。」

  張彩尋如脫韁野馬,直奔元蕙如臥室。

  等到了書房門口,又放輕腳步,湊在門縫上,賊眉鼠眼地往裡張望。

  房倦之繼續在用一種迅猛到可怕的速度畫符。

  張彩尋邊偷窺,邊大發悲聲:「倦之大佬不是物理大神嗎,他咋墮落成這樣了?」

  很快她又露出猥瑣的笑容:「歲月從不敗美人,闊別多年,長發的他看起來更好睡了。」

  「打住打住,」元蕙如拉住她,「我已經夠社死了,你別再火上添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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