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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地,心中暢快而輕鬆。
「你……再說一遍?」面前之人的神情,巧妙地分成兩半,一半是慶幸,一半是錯愕。
她漠然一笑:「孽根已除,你再也別想絆住我了。」
那半慶幸悄然褪去,那半錯愕亦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質疑。
「孽根?你稱我們的孩子為『孽根』?」
元月又一笑:「不錯。強行把我和你拴在一塊兒的,不是『孽根』是什麼?」
話出口的剎那,心口一陣鈍痛,她死死咬住舌尖,直咬流血才勉強沒表現出異樣來。
射出去的目光猝不及防墜入一汪冷泉。
「元月,我的心,就那麼不值錢麼?」
元月不由一怔,相識十年,還是頭一次在杜闕口中聽見「元月」二字,當真稀奇。
「你的心值不值錢,為何要我來去衡量?」她掛著淺笑,安然注視著那對黑眸,「你硬把你的情加諸於我,卻不容我拒絕……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這一刻,憤怒蓋過了一切,她無所畏懼:「你再三指責旁人傷害我,可你知不知道,讓我遍體鱗傷的人,是你,是你杜闕!」
嘲諷澎湃而起,淹沒了怒火。
「看在你我過往交情的份上,我告訴你一件事吧。」她莞爾,「如果沒有一次又一次的欺騙、逼迫,你根本不用想方設法困住我,因為我心甘情願與你相伴,也心甘情願將這顆真心給你。杜闕,是你親手將我推開的。」
回京的這段日子裡,她漸漸想明白了一些事:
在青州時,為何能狠心與公孫冀一刀兩斷?
當杜闕滿懷欣喜道出為腹中孩子所起之名時,為何心中會有不忍?
當將腹中骨肉冠上「孽根」之名時,為何會心痛難忍?
答案,不言而喻。
九分之恨,一分之愛,便是她對杜闕的情意。
「言歸正傳。它的死,系我一手促成的,你要恨,也該恨我,別牽連無辜之人。」最後一個音節脫口時,微彎的唇線趨於平直。
視線中,杜闕的嘴唇張張合合著,卻沒有一點動靜,然後,他那俊美容顏逐漸逼近,不斷放大,直到黑暗吞噬了一切。
於混沌間徘徊良久,清光乍然入目,清晰可見遠處的琉璃瓦有序排列著,熠熠生輝。
「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喊叫繞耳,元月倍感聒噪,閉上眼道:「先別忙,我有話問你。」
碧春淚眼汪汪點著下巴。
「我睡了多久?」
「打那日您……到現在,已經兩日三夜了……」碧春抽噎不止,話回得也磕磕絆絆的。
元月暗暗算了算日子,又問:「陛下可有說怎麼處置我?」
這一問一下子把人問住了,吞吞吐吐半日都不曾說出個所以然來。
「但說無妨,我能接受得了。」她慢悠悠睜眼,給了碧春一個正眼。
鎖眉猶豫了會,碧春才道:「陛下嚴命奴婢們好生照顧您痊癒,旁的,倒沒吩咐。」
「那被我拖累的那些人呢?有沒有事?」
「陛下沒有追究……您放心。」
她心滿意足笑了笑,接著道:「那陛下……還允許我隨意進出這道宮門嗎?」
碧春的頭默默低垂了兩寸:「您身子虛弱,經不得風吹日曬,在寢宮裡養著是好事……陛下也是為您著想……」
聞之,元月沒有過多反應,只默了默,便又問:「我爹娘他們,近來可好?」
「一切都好,陛下昨兒還打發曹平帶好些東西去探望了,娘娘無需記掛。」
心裡的疙瘩慢慢解開了,她擺擺手:「你退下吧,我還想再睡會。」
碧春謹記著素雲的慘狀,不敢不上心,硬著頭皮駁了她的命令,請了太醫來瞧。
元月也不過分抗拒,配合著讓太醫看過。
太醫囑咐了一車的話,總結下來不過一句:身體上的病是小,要緊的是心病。幾時想開了,幾時身子便大好了。
她只笑笑,不發表意見,倒是碧春從此留了心,時常拉著麗蘿湊過來沒話找話,她無心搭理,想著晾幾回也就知難而退了,不想這兩人越挫越勇,一開始還為找不到話題而憋得臉紅脖子粗,慢慢的對各種笑話、坊間趣聞信手拈來。
又不知從哪聽來的她愛看各種話本子,硬是壯著膽求到杜闕跟前,足足淘來兩大箱子閒書來供她打發時間。
身處這片四方天地之下,時間流逝得格外緩慢,出又出不去,元月只好撿起那些話本子來隨手翻看。
翻到一半,又覺無趣,麗蘿便貼心地把東西整整齊齊收好。
「快三月了。」她托腮看著窗台上含苞待放的白海棠,感慨萬千。
碧春捧著參湯進來,一面往桌上放,一面搭腔:「陛下的生辰也近了,娘娘打算送陛下什麼東西呢?」
麗蘿咳了一聲,偷偷給碧春使眼色。
碧春看見,嘴上不提,心裡卻暗暗叨咕個不停。
兩個人互相丟眼色的舉動盡入元月眼底,碧春憤憤不平的表情更是無處可藏,她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拿勺子舀起熱氣騰騰的參湯來呷。
小半碗湯見了底,才不緊不慢道:「我送的,陛下怕是不稀罕了。」
碧春、麗蘿面面相覷,一時接不上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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