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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首之人一言未發,他只好拔高聲音重複一遍:「臣願領兵前往棣州剿賊,請陛下恩准!」
「朕與你一萬精兵良將,許你一月為期,即刻動身。」
恰逢陸離伏首在地,若他抬起頭來看看,定會為上座之人眼底迸出來的狠厲顫上一顫。
「臣謹遵聖命,定不叫陛下失望!」
言畢,拜別而去。
待陸離雄赳赳氣昂昂的身影杳然,座上之人身形一斜,唬得曹平一面扶住,一面高呼來人。
「無礙。」
呼喊戛然而止。
「陛下,太醫說了,您這會兒配合著好生將養,右肩還有希望恢復,如若不管它,由它傷了也只是隨便塗些藥完事,不說右肩,恐怕右胳膊也保不住了。」曹平急得原地打轉,「您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提不起劍挽不起弓,您真的甘心嗎?」
長久的寂然後,響起一個漠然的聲音:「胳膊長在朕自己身上,朕清楚。況且廢了又如何,朕用左手照樣能提劍挽弓,照樣能肅清餘孽。」
他辦事,從不會有失手之時,不論是對皇位,還是對元月,亦或是對虎視眈眈的公孫家。
「此事,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反之——」
曹平心一驚,忙卑躬屈膝道:「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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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折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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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身孕後,元月的日子十分松閒,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生生成了一尊活菩薩,整日可做的惟剩高高晾在上首冷眼觀看鳳儀宮諸人百般忙亂的場面而已。
許是念在她近來十分聽話的份上,杜闕下令把許夫人接進宮陪她小住半月。
母女相見,自有說不盡的話,卻礙於闔宮的耳目,只撿些無關緊要的話相顧問候罷了。
至晚間與許夫人同宿一榻,元月才敢訴說這幾個月以來的思念。
許夫人聽著揪心不已,偏偏又無能為力,到頭來不過徒增傷悲。
元月不忍惹母親憂心,苦水倒得很是有分寸,每至情緒高漲的時候,便拿手暗暗掐一把胳膊上的肉,竟也真的不曾做下「出格」之舉來。
有進有退聊到半夜,許夫人兀自談起綴錦來。原來那天素雲沒有扯謊,綴錦果真去行刺杜闕了。
綴錦氣不過她頻頻受委屈,偷偷向廚房的李嬤嬤那兒尋來一把切菜用的刀,又趁夜摸去了書房,——杜闕那晚剛好在裡面處理公務。
結果可想而知,刀子還沒亮出來計劃就已經露餡了。
不過綴錦敢來,那便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絲毫不懼。
後來的事,就如素雲所言,杜闕未過分追究,僅把綴錦丟回了元府,命元府自行處置,算是給元月一個面子。
了解清楚來龍去脈後,她淚如雨下,滿口「傻丫頭」,滿口「不值得」。
半月時光一晃而過,元月不依不舍送別了許夫人。
許夫人去後,鳳儀宮卻沒冷清下來,杜闕頂替了許夫人的角色,日日來,且回回都要賞不少的綾羅綢緞、奇珍異寶,堆得偌大的庫房塞不下方收斂些許。
他一來,時時簇擁在她身側的宮女們都心有靈犀地避開去,她看都懶得看一眼,只不咸不淡應付盤旋在耳畔的討好。
一開始他還會為她敷衍的態度而發火,拿硬話來敲打她,漸漸的似乎自己也覺得沒意思,來了就靜靜陪她坐著,實在坐不住便拉她起來四處走動,她俱一一奉陪,心想只要能少向他說些違心話,怎麼都好。
有一日,對坐無言時,杜闕突然拉住她的手,笑意滿滿道:「阿月,我給我們的孩子起了個名字,你要不要聽?」
元月由他攥著自己,故作期待道:「陛下說說看。」
他自滔滔不絕講起來:「如是男胎,便喚作『信』;如為女胎,便喚『回』。」
她不解其中意味,順嘴問:「聽著不錯,可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他不賣關子,直言:「信,守信。我希望他將來做個守信之人,別似他的母親,屢屢食言。」
說著,故意停下來看著她,眼光甚是犀利。
「陛下莫打趣我了。」覺得不自在,她乾笑兩聲,忙岔開話題:「那『回』呢,又有什麼含義?」
「峰迴路轉,」他移目看向她的小腹,表情不自覺溫柔起來,「絕處逢生。」
當晚,元月徹夜未眠。
*
立春這日,京城下了好大一場雪,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元月難得有精神,便搬了個矮凳到廊下坐著賞雪,素雲早預備好了披風、手爐、火盆,是以在外坐了許久身上也不覺得冷。
約摸過了一個時辰,素雲忍不住出言規勸她:「娘娘,雖說有火烤著,可到底是在外頭,冷風不時吹過來,跟刀子似的,割得臉疼。奴婢還是扶您進屋暖暖歇歇吧。」
「一年也下不了幾次雪,我多看一會兒能怎麼樣?」元月自是不依,眼睛依舊放在雪景上。
素雲揪著衣擺,難為極了,卻仍進言:「娘娘,往前這個點該喝藥了。為了您的鳳體,您就聽奴婢一句吧……」
元月眸光一動,從凳子上起來,素雲頓時眉開眼笑,伸出手去扶。
殿裡燒著地龍,很是暖和,因要看雪,她今日穿得特地厚了些,進來呆了不多會,身上漸覺悶熱,待要脫外面那件披風,卻被端藥回來的素雲攔住:「娘娘,您且再忍忍。急著脫了,一冷一熱的,容易著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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