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頁
不是吧…
林莘想要張口說法，卻咳嗽了幾聲，歐內斯感受到他顫動的身體，頭顱猛的一動。
這一次，林莘清晰的看到他的樣子，那雙淺藍色眼瞳像是浸泡在水裡的晶石，脆弱而搖搖欲墜，像是下一秒就會破碎。
林莘想要緩解他的情緒，一句古怪的話脫口而出。
「你哭的樣子，有點丑。」
所以別哭了。
「林莘，你還活著啊！」尤金大步跑到跟前，揉著通紅的眼睛仔細檢查。
「我們都以為你死了。」莉莉早已摘掉眼鏡，正在擦眼淚。
「我怎麼會死呢。」林莘勾起一抹笑，伸手摸到胸前，「有人提醒我，我可是做了二手準備。」
他從法師袍里掏出一塊堅硬的護胸，剛好包裹住心臟。
他將身上的重要部位都保護了，除了腦袋，如果沒有那光明聖水，他一定會使用護符或是魔法防具！
那支箭偏移心臟，落在了其他位置，雖然疼的厲害，卻撿回一條命。
林莘剛一撒手，歐內斯像是菟絲草一樣纏上來，他避開林莘傷口，像是要將自己徹底融進去。
「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再睜眼。」歐內斯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它比林莘聽到的任何聲音都要輕盈，其中包含著一顆易碎的真心。
「我只是受光明藥水的影響暈過去了。」林莘忍著疼痛，低聲安慰著，「我還沒有原諒你，你要懷抱著遺憾離開蘇都嗎？」
「不。」
歐內斯輕輕搖頭，他的聲線起伏不定，仿若現在的情緒。
「看到你中箭，我的心在顫抖，沒有任何痛苦能比那個瞬間更深刻。」
他像是一個得而復失的人，抱著林莘不肯放手。
「林莘，我不止喜歡你…我想，我是深愛你的。」
這遲到的告白令人臉頰發燙，奧古斯塔克咳嗽一聲，率先轉過身，埃德加露出一副沒眼看的樣子裝作四處看風景，莉莉聚精會神的旁觀這一切，發出了滿足的嘆聲。
「你再不鬆手，我就要喘不過氣了。」林莘兩眼發暈。
歐內斯聞言，立即鬆開力氣，林莘剛交代完處理外層城牆的事，便毫不客氣的睡了。
戰後的重任落在克阿魯頭上，當他聽說林莘中箭後，哭的那叫個驚天動地，儘管看到林莘相安無事，還是抱著紙巾辦公。
奧古斯塔克自覺承擔起清點人數，這一場戰鬥令他們失去了二十名巫師，這一次，其他巫師沒有像平時一樣提製作傀儡的話，而是將他們的屍體下葬。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奧古斯塔克在墓碑前放下花束，在邊上站了一會兒。
「一切都準備好了嗎？」莉莉走過來。
「巫師們在休息，居民開始修補城牆，重建破損的法師塔。」
奧古斯塔克掃過雪白的石碑，複雜的說。
「這些人永遠離開我們了。」
不再是從前那樣看淡生命，奧古斯塔克對於生命的逝去有了自己的看法。
「林莘說過，大陸上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生活，沒人能強迫或控制他們去做什麼，而剝奪生命是最殘忍的行為。」莉莉回憶著林莘的話，開始複述。
「我竟然在追憶這些人的過往…可能是在這兒待的久了。」奧古斯塔克摸上心臟，「這是一種奇妙的感情，但我確定，我不想再看到同伴死去。」
「我們要改變巫師的行為守則嗎？」
「是的，或許有個和平派也不錯，我喜歡跟居民生活在一起的日子。」
半個月後，林莘恢復的十分好，內森醫生在檢查完傷口後，一轉頭便撞見歐內斯。
「抱歉，我沒有看到你！」內森醫生受到了驚嚇，慌慌張張的離開房間。
「你看，內森醫生還是很怕你。」林莘大聲笑起來。
歐內斯的外型過於迫人，內森一見他的臉就壓力山大，緊張到束手束腳。
「我已經在努力展現友好了。」歐內斯有些無奈。
「你可以嘗試微笑，這是種釋放友好的信號。」林莘大咧咧的靠在軟墊上。
「要看書嗎。」歐內斯忽然問道。
「隨便拿一本。」林莘掀開被子，準備下地。
「內森醫生說了，你需要在床上多待兩天。」歐內斯微微皺眉。
「再躺下去我就要發霉了。」林莘走到窗前，將窗簾徹底拉開。
燦爛的陽光頓時照滿整個房間，歐內斯的金髮像是在發光，他拿著一本書走來，輕輕放到書桌上。
林莘打開窗，清涼的風頓時飄進來，一些樹葉落進來，這味道令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風有點大。」歐內斯像是影子一樣跟過來，將窗戶關小。
「你現在可是跟從前大不相同。」林莘吊兒郎當的坐到椅子上，半趴在桌子上看他，「這件事對你影響就這麼大？」
「我不想再回憶那天的情形。」歐內斯閉了閉眼。
他俊美的五官深邃而極具優雅，高聳的鼻樑掩蓋住一小部分陽光，斑駁的碎影落在他左眼，令他充滿距離感。
而在林莘眼中，歐內斯已不再是從前的模樣。
林莘直起身體，問出那句關鍵的話。
「你會繼續復仇嗎？」
歐內斯沉默了一會兒，不久後回答。
「我會去伊沙王城，但會考慮你的建議，畢竟我要的是哈特勒斯一家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