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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想起來了。」說出這句話時,祝無畔覺得有種不顧自己死活的放縱感。
埋在頸畔的容渚終於收回雙手,將上半身撐起。
祝無畔以抬頭就看見人魚滿心滿眼都是自己。
顧不上酸脹的手腕,他大著膽子摟住對方的脖子,感受到人魚突然緊繃的肌肉後毅然決然摟得更緊。
容渚表情是難得的呆愣。
「什麼都想起來了。」祝無畔補充了一句,再也壓不住嘴角。
管他什麼回家不回家,暗河不暗河的,天塌下來有個兒高的頂著,海浪拍過來,他相信容渚也一樣不會丟下自己。
祝無畔的目光再也不做閃躲,他心裡的包袱一下子卸下不少。
兩人的距離越發靠近,眼中都是彼此的倒影,誰都沒有聽到樓梯上傳來的陣陣響動。
眼神交匯,雙方都能清晰數得出對方睫毛的根數,氛圍已經被烘托到了極致。
祝無畔突然感到魚尾上方傳來熟悉的刺痛。
迷離的眼睛看向容渚腰部以下微微張合的鱗片, 「等一下,你魚尾上怎麼回事?」
容渚先是全身頓住,瞳孔肉眼可見地收縮了一下。
隨即終於表情釋然,附身在人類耳畔不輕不重說了幾句,祝無畔大腦直接宕機,整個人都快要冒煙了……
沈鳴淵萬萬沒有想到這兩位明知道家裡還有客人,連門都沒關。
第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擋住眼睛還是捂住耳朵,怪他視覺聽覺都是一流,該看的不該看的,當聽的不當聽的無一遺漏,全盤接收。
心裡暗罵:好你的容渚,好不要臉!
終於還是迎來一羞一怒兩道目光,沈鳴淵連連擺手,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眼睛明顯瞪得比先前可大多了,耳朵尖也動了動。
祝無畔,容渚:……
知道自己再呆下去少說也會折掉半條小命,沈鳴淵步步後退,揮手失意兩人繼續,忘記自己這個小插曲。
容渚收斂怒火,低頭一看,祝無畔果然又把自己蜷縮進被子裡裝寄居蟹。
只能讓沈鳴淵再滾快點。
「對了,還有個事兒可能小畔需要注意一下。」沈鳴淵轉身離開之後又快速折返,盯著發小眼見就要化身深淵海妖的狠戾眼神沖床上的小鼓包道, 「最近快到整個西海的交。配期了,雖然沒有見識過但保不准容渚這條大尾巴魚的求偶方式特別生疏,也不知道你……接不接受得了?」
得意地放下最後一刻炸彈,肇事者尾巴抹油一樣得意地遊走。
徒留一臉鐵青的人魚,還有在被子裡化成一座石像的人類。
祝無畔突然有點後悔了,剛剛沈鳴淵說的那些詞彙他最多也就在海洋動物紀錄片裡面有所耳聞,現在落在自己身上……
緊了緊被子,下意識躲遠。
容渚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個恨不得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哄出來,只見祝無畔鼻尖紅紅的,琥珀色的眼神撲閃撲閃,像是下了巨大的決心才仰臉問他, 「你的,那什麼…。。發情期,一般是什麼時候?」
話說出口都燙嘴,說實話青年一開始還抱有點期盼。
有的動物發。情。期特別短暫,容渚會不會……
「一年四季。」像是為了證明什麼,容渚每個字都說得鏗鏘有力,生怕對方聽不清。
祝無畔眼前一黑,恨不得當場暈厥。
幾輩子的顏面都豁出去了,得到的答覆竟然是這個!
腦海里迴蕩的怒罵自己的聲音,祝無畔決定三十六計——溜為上冊,以極快的速度掙脫被子,指了指沈鳴淵離去的方向, 「來者是客,我去樓下送送人家。」
和自己坐在一張床上,心裡還想著送別的男魚。
容渚眼色瞬間變深,周遭的海水溫度突然變冷。
人類的速度快,人魚的速度更快,前者尾巴剛剛離開床,後者直接捏著他的手腕直接將青年摔回到床上,雪白的髮絲鋪得到處都是。
雖然早已經習慣容渚變臉如變天,祝無畔面上順從,心裡還是默默吐槽:
有病,還得治啊。
出人意料的是,兩人最終只是交換了幾個激烈的唇齒問候,哪怕情到濃時祝無畔和容渚也都默契地就此打住。
愛意坦蕩,來日方長……
接下來的幾天,表明心跡的兩人整體黏在一起,之前的種種誤會也好憂患也罷,仿佛都被熾烈的愛意一一消融。
除了越來越難以抵禦人魚有時候恢復野性本能一般的露骨眼神外,閒暇之時祝無畔還被安排了另一項功課。
他也時常懷疑是不是一旦和人魚交換唾液之後就會失智,本就不怎麼聰明的自己怎麼會同意每天坐在沙發上一集不落地補完容渚費盡心思找來的『魚片』?
這是祝無畔給這部名為《西海聯邦海洋記實》的紀錄片取的別名。
來了來了,手裡被塞了一盤新鮮剝好的螺肉,容渚替他打開今天的觀影內容——生命的奧義。雄性彈塗魚為愛做小丑。
清晰的畫風,滿分的音樂,配上精準的解說。
祝無畔只需要在家中一坐,就能領略到彈塗魚在整個發。情。期如何豎立起魚鰭,以彈跳的姿態吸引雌魚並驅趕競爭對手的……
這樣繪聲繪色的『魚片』已經讓他對上百種海洋生物的私生活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