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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我現在的情況算好?」祝無畔氣勢洶洶,他覺得對方如果有實體,一定得指著鼻子問問究竟是有何居心, 「這條魚有病吧!他是不是病得不輕?!!」
負一小聲嘟囔, 【相思病也是病。】
「你說什麼?」祝無畔沒聽清。
【沒什麼, 】負一穩定了以下自己的電波,這才想起解釋當下的情況, 【其實容渚他這麼做也是真的想讓你能夠睡個好覺。】
祝無畔翻了個白眼, 「換你渾身被捆著能睡著?」
騙三歲小孩不帶這樣的!
負一:……心想,你當初硬要撲上去救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三歲小孩都知道不自量力地救人往往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其實按照海獺的習性,在沒有安全感的海上會用海草將自己和同伴綁在一起,避免被海浪拍走,所以容渚這麼做——】
「是為了讓我有安全感?」
祝無畔將答案說出口後,難以置信地注視起自己身上一道道深綠色的海草。
難道是真的是自己誤會了人魚?以為這只是對方的惡劣癖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腦超負荷運轉,那種熟悉的乏力感和暈眩再次襲來。
【宿主,距離事發已經過去了三個月,您才剛剛醒過來應該保證睡眠,多加休息。】
居然,過去三月了?
祝無畔無意識揪緊了自己身上的毛髮,身。下人魚胳膊上肌膚的觸感突然被放大,一時間他說不清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腦海里矛盾而又混亂,只覺得鼻頭和胸腔靠左的位置微微發酸。
負一明顯是察覺到什麼,沒再多說一句話便悄悄隱去。
而祝無畔在毫不自知的情況下銜著一滴淚水沉沉睡去……
再睜眼的時候,祝無畔心裡駭然的情緒到達了頂峰。
從昨天醒過來起,他見證了容渚數次變臉,不管是冷漠的,狠厲的,糾結的或是突如其來溫和的,繾綣的甚至是耐心的,都不及當前這副表情來得驚恐。
哪怕是再不情願,他也不得不用『柔情似水』這個詞來形容對方溫柔到過分的表情,只是這副表情來得太過沒有頭緒,祝無畔聽見心中咯噔一聲——明顯吃不太消。
順著人魚的目光,終於找到對方嘴角牽扯的原因。
祝無畔:……
他看見自己那隻粗短的雪白的肥厚的爪子——正不知死活地搭在容渚的手掌上!像在一片瑩白的玉盞上放了一顆圓滾滾的湯糰。
要了海獺命了!!
祝無畔瞬間就明白了笑裡藏刀這個詞的奧義,心虛地將爪子抽回。
怎知整個爪子直接被對方捉住,甚至被故意用指腹捏了捏肥嘟嘟的肉墊。
他越是想要收回爪子,對方就捏得越發用力,角逐中容渚臉上的春風沐雨早已不見,渾身上下再次散發出那種讓人膽顫的失控感,像是下一秒又要展現出病態而惡劣的本性。
祝無畔只覺得自己一顆小心臟在無限下沉……爪子上的鈍痛刺激著神經,他忍無可忍發出『嚶嚶』的叫聲。
人魚驟然鬆手。
鬆手後他的每一根手指都在顫抖,又像是沒有痛感一般,把手指頂端尖尖的鱗甲攥進手心。
祝無畔喉頭滾動了兩下,他現在全無劫後餘生的輕快感,甚至覺得自己能說話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向容渚說一聲『沒關係』。
一魚一獺就這樣無聲地對坐了許久,直到祝無畔肚子裡傳出咕咕聲。
只見容渚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又變回了最正常的樣子。
被對法小心翼翼抱下樓的祝無畔不自覺地豎起耳朵,期待門外響起門鈴聲,卻又說不清自己在期待什麼。
難道海底世界已經先進得和陸地上一樣發展出了功德無量的外賣行業?
屁股剛剛被放在餐椅上,又見人魚轉身遊走。
——徑直穿過落地窗,去到小花園。
祝無畔擰著眉心等了一小會兒,終於盼到容渚從花園裡進來,當著自己的面又捧著一大團黑乎乎的東西進到廚房。
人魚最後終於端出盤壘得跟小山一樣的海膽,放在他面前, 「吃吧。」
祝無畔:…。。
這是要撐死自己嗎?
眼珠子卻一刻也沒有從海膽身上離開過,誰讓他現在是只海獺,眼前這座小山無疑是最好的美味。
看了看人魚又看了看海膽,祝無畔一對短呼呼的前肢在身上翻了個遍——他不知道自己在找個什麼,心裡卻總覺得沒找到這東西吃起食物來不得勁。
「在找這個嗎?」
他尋著聲線看去,容渚扯開領口,掏出一塊系在脖上的小圓石頭。
祝無畔:!
眼睛都亮了,目光在人魚和小石頭只見來回瞟動。
接過小石頭之後哼哧哼哧朝海膽立刻開砸,像是本能驅動一樣,他能精準定位,準確打擊,確保每一分力氣都用在最巧妙的位置,然後吸溜一口享受期待已久的美味。
一魚一獺,一個看一個邊砸邊吃,氣氛瞬間變得美好無比。
遺憾的是小山只被吃到一半就被人魚殘忍地端走,祝無畔目光閃了閃,突然膽子大起來向對方發射可憐巴巴的眼波攻擊。
容渚起身的動作一愣,看向祝無畔的眼神里划過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但最終消散在海獺因為討要不到食物逐漸變得奶凶奶凶的瞪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