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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躁不安地開口, 「會不會已經被發現了?」
人魚低頭不答,祝無畔更是心亂如麻。
焦慮再次升級,除了不堪深挖的身世,他想來自己還有一個致命缺陷——
是個聯邦黑。戶。
窒息感瞬間襲來,他恨不得將自己整個人埋進沙發里,遠離這個處處是坑的世界。
看著青年和海蟹一般面對不了現實就把自己藏起來的表現,容渚怔了一秒。
人魚臉上的表情沒有過多的變化,但目光中那種隱隱的不滿和責問之意呼之欲出, 「到現在你是不是也還是覺得自己很僥倖?」
祝無畔維持自己栽倒進沙發的動作,並沒有感受到容渚話里的寒意。
他甚至委屈上了,在外被有心人套話不說,回到家還要被陰陽。
全身還又酸又軟,簡直倒霉他媽給倒霉開門——倒霉到家了。
容渚將青年的動作和表情看在眼裡,目光不自覺隱藏怒意, 「如果不是你自作聰明上前給他指路,之後的一切就不會發生。」
他再一次低估了人類保護自己的能力,即使今天走運糊弄過去,之後去到片場別有用心的人魚可不止一個。
再加上容家那邊……。
想到這裡,容渚眼底幽暗,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他突然想收回自己放人類出門拍戲的決定……
祝無畔好不容易在沙發上調整好姿勢,別過眼就對上人魚死寂的臉色,猛地坐起, 「你這個表情……是在怪我?」
肌肉扯動,酸爽無比,祝無畔眼角直接冒出一兩顆淚星。
看到對方泛紅的眼角之後,容渚一陣愕然。
「是,我就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人類,比不上你們人魚高貴聰明,所以放心,就算是我哪天被整個西海發現了真實身份也絕對不會牽連到你!」
祝無畔說著說著腦海中突然浮現過某個的夜晚,人魚雖然滿身醉意但明明承諾過自己,哪怕身份暴露也會站在自己這邊……
可是現在卻因為一個意外的試探來責備自己。
沒來由地鼻子一酸,祝無畔他想回家了。
看到人類臉上淚珠一顆接一顆地砸下來,容渚仿佛見證了自己一輩子裡最無助的時刻,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分明是心有不忍。
別說傷心流淚,他剛剛看到人類滿頭是汗都捨不得。
「我不是這個意思。」
祝無畔猛地擤了把鼻涕瞪他, 「你就是!你就是嫌我麻煩又嫌我笨,生怕我——」
下一秒,嘴角還沾著淚珠的雙唇被含住。
除了鑼鼓喧天的心跳聲外,整個世界都靜止了。
等人魚淺嘗而止地結束這一吻後,強裝鎮定地開口, 「不是嫌棄,我是……關心你。」
末了,還順便抹去對方臉上殘留的淚痕。
時間過去了一會兒,坐在沙發里的祝無畔一動不動。
他像是受到某種驚嚇般,整個脊柱繃成了一條直線。
心裡明明有一萬匹草尼瑪飛馳而過,面上卻故作平靜。
這種平靜在人魚看來實在太過反常,甚至帶上了一些拒人千里的清冷。
「你——」沒事吧?
「我先上樓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兩顆心也同時被攥緊。
天色逐漸暗沉,目送青年一言不發地上樓,人魚關門聲響起後才面露頹色。
不久之後,人魚緊繃著下頜線也轉身上樓,將自己繁瑣進書房。
接著緊閉的房門裡的花瓶和擺件無一不遭了殃,各種重物撞擊地板的聲響在壓抑的空間裡炸開,猶如施暴者此時翻天覆地一片混亂的內心世界。
一走廊之隔的客房裡,祝無畔的眼睛裡仿佛已經失去了焦距。
曾幾何時,在燈紅柳綠的娛樂圈裡歸來仍是直男一枚是他最值得吹噓的事情。
今天容渚的一個吻,似乎讓他多年的寧折不彎成了個笑話。
揉亂了滿頭長髮,祝無畔上一秒強迫自己忘記人魚嘴唇上微涼的觸覺,下一秒又仿佛覺得那人撲面的滾燙鼻息尚在。
他只覺得心裡有一團亂麻,麻繩的一端系在自己脆弱的小心臟上,另一端被那條惡劣的人魚掐在手裡,直肖輕輕一扯就能讓自己束手無策。
糾結之餘,青蛙打嗝的聲音響起——是那隻紅得有扎眼的通訊螺。
想起不知道誰說過一句桃紅配柳綠,祝無畔眼皮跳了跳。
最終在看到陌生號碼後,心裡陡然失落。
「小祝啊,我是鄭導。」
聽對方聲音里難掩的喜悅,祝無畔眼神黯淡了幾分。
如果不是經歷之前的意外,他不知道過多久才會想起自己始終是個來路不明的黑。戶,更別提拍戲賺錢。
控制住自己的聲音,祝無畔儘量表現得自然些, 「不好意思啊鄭導,這個角色我可能……」
「葉恣滕這個角色非你莫屬!」鄭導出言打斷。
想到對方對自己的信任又思及自身見不得光的身份,祝無畔糾結萬分,底氣更加不足, 「可是我……」
「可是什麼可是,合同剛剛用通訊螺都發給你了,確認簽字之後就可以收到定金,」對面像是嗅到一絲不對勁,忙問, 「不對,你小子不會是臨時要放我鴿子吧?」
祝無畔:…。。
您猜得真准。
手指卻不聽話地劃開合同首頁,看到乙方落款處自己姓名以及證件編號的一刻心臟都停了半拍,通訊螺另一邊連續喚了好幾聲都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