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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海獺餡兒的。

  弱小無助的他在海底一陣悲戚,但系統毫無反應。

  祝無畔跳腳:……辣雞系統,又消失了。

  目光觸及到落地窗外,因為震動胡亂搖曳的水草仿佛也攪動著自己的心臟。

  愣神的海獺殼子裡,糾結的靈魂正在劇烈掙扎。

  名為大條的神經,「翻窗的機會就在眼前,逃呀!還在猶豫個啥?」

  為數不多的理智,「可是系統說容渚分尾失敗還不是死路一條!」

  名為大條的神經,「呵!系統說啥你信啥?我看在今早在大廳里就該逃!」

  為數不多的理智,「但……我聽見聲音了,他好像確實快不行了,而且我覺得系統他不會騙我們。」

  名為大條的神經,「那你就等著送死吧!」

  祝無畔當下立判,掉頭轉向窗口。

  再怎麼說,主動送死不是自己的風格!

  只一瞬,隨著『轟隆』一聲巨響,他臉上決絕的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見的驚恐。

  ——巨大的吊燈轟然落下,擋住去路,強烈的衝擊波震碎玻璃。

  躲避危機的警繩瞬間拉緊,祝無畔轉身靈敏地躲到就近的大理石桌後,等動靜稍停才敢探出頭來。

  大氣也不敢出——唯一的出路被掉下來的落地燈擋死,只有幾顆海草順著夾縫擠進來。

  飄啊飄。

  祝無畔: ……

  沒得玩了。

  救人!

  海底別墅外不算遠的地方,宮譙和沈鳴淵一人搭了頂帳篷,也不知道是誰先提議的,掏出幾塊可燃冰,點火、支柴。

  烤肉的香氣引得幾條小魚躲在珊瑚叢里眼冒青光。

  撕了點肉扔餵魚,宮譙百無聊賴地給蝦翻面,「看來不是今晚。」

  都幾點了,還沒有一點動靜。

  明滅的菸頭點了下,沈鳴淵尾鰭垂下來,終於放心。

  二人為今晚的風平浪靜慶幸的同時,祝無畔在整個搖搖欲墜的樓里既累又餓地玩著極限逃生。

  附帶循聲找人。

  他覺得這輩子除了高考完查分數,還沒有什麼時候像現在這樣勇敢過。

  他已經路輕駕熟到能夠一邊躲避危險物,一邊抱怨人魚的建築裝修怎麼就能這麼複雜,侘寂風

  風他不香麼,再不濟簡約現代也行。

  空蕩蕩的房間家具不多,但整個畫風雕梁畫柱極盡浮華,之前在籠子裡未見全貌,現在他完全有理由懷疑容渚這魚絕對不簡單。

  危險是其次,主要是悶騷。

  穿過一條狹長的過道,祝無畔呼吸一頓,腦海空白。

  耳朵里痛苦壓抑的喘息被放大,全身上下突然緊繃的神經無一不在提醒他:

  最危險的角色,就在前方!

  腳像是被釘在原地,祝無畔屏息凝神,僵硬得像是一尊海獺形狀的擺件。

  求生的本能被無限放大,他,再也不敢再靠前了!

  哪怕系統的忠告言猶在耳。

  祝無畔這下算是徹底明白了,當下的境地,他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反正橫豎都是死。

  他甚至後悔怎麼沒被海上那場風暴給直接捲走。

  拯救目標就在不遠處,可他突然想放棄躺平。

  但往往事與願違。

  人魚的低吟因為巨大的痛楚變成巨獸一般的嘶吼,攪動著深色的海水,聲波也衝撞著祝無畔的耳膜。

  等祝無畔在水渦消失後穩住身形,睜開眼。

  ——對上兩隻充血的瞳孔。

  「滾——!」

  聲音像是撞抵海底的沉鍾。

  人魚漆黑的髮絲已經完全粘黏在背上,衣物下的胸脯劇烈起伏著,除了額頭暴怒的青筋,鑽進祝無畔耳朵里還有指節捏響的「咯咯」聲。

  祝無畔第一次意識到生物之間無法逾越的懸殊,嚇得全身僵直。

  他不是不想逃,只是一旦和那雙深不見底的瞳孔對視,再有力的下肢都像有千斤重。

  好在容渚剛剛的有一聲怒吼仿佛耗盡了所剩不多的力氣,他的胸膛雖然仍在大幅度起伏,但藏在脖側張合逐漸放緩的魚鰓卻暴露了人魚即將力竭。

  仔細確認對方無法動彈後,祝無畔緊繃的神經得到一絲喘息。

  身體放鬆,五感仍保持靈敏,很快一絲鐵鏽味順著海水被鼻腔捕捉,海獺的視線順著魚尾遊走——停留在沾著血色的尾鰭上。

  定睛看他才發現,容渚尾巴的顏色並不是遠觀的純黑,而是一種濃厚得像墨汁一樣的深綠色,只是白天裡它還光華熠熠,現在卻是暗淡地低垂著。

  即便和著泥沾著血,祝無畔也看得入了迷。

  甚至忘記這條尾巴的主人還盯著自己,不知死活地試圖把脖子伸長。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來自連話都不會說的海洋最低等哺乳動物的打量於人魚是何等的羞辱,而那些無盡的羞恥和憤怒已經將容渚淹沒。

  人魚幽深怨怒的瞳孔驟然放大,魚尾猛然揚起,混著血霧和泥沙重重拍打在地面。

  祝無畔被突如其來的變數嚇得直接呆住。

  很快,海獺孱弱小巧的身軀被上方投下的陰影籠罩,等他回過神來,容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艱難地重新站起。

  對方的鼻息撲面而來,犀利的眼神像是要直接在自己身上戳個窟窿,祝無畔終於不自覺地全身發抖,直到看見對方揚起起手才想起自暴自棄地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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