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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霽那時候在想什麼?
一個夏季來臨, 他馬上又可以用冰沙和薄荷自製一杯涼爽的氣泡水。
同事們很喜歡爸爸做的應季花糕,秋天有桂花糕,夏天便有梔子花糕, 媽媽總是將它們包裝得精美, 讓他帶到公司去, 分給大家。
然後, 再給賀總留一份,不管賀總最後有沒有品嘗。
可以帶爍爍和念念去水上樂園了,等小店打烊,顧客散去, 可以在院子裡乘涼、講故事、看星星。
岑霽以為, 今年這個夏天也是這樣。
怎麼也沒想到短短的時光流轉,季節轉變,他的世界會發生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此時會面對這樣讓他不知道怎麼抉擇的問題。
「你……讓我想一想。」
岑霽長睫輕輕顫了下, 心湖不斷被漩渦攪動著。
賀崇凜深眸化開, 如濃稠的夜潑進一點天光, 瞬間染上金光熠熠的色彩。
「好,我等你,你慢慢想。」尾音都在上揚。
岑霽的耳根不爭氣地再一次紅了。
走廊轉角。
陸野倚著牆,用作舞台演出的妝造已經亂了, 晶亮的碎片在浮動過來的燈光下還輕微閃爍著光點。
黑髮卻垂下幾縷,遮住眉眼, 也遮住裡面的一切情緒。
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陳行舟找了一圈,終於在不起眼的走廊一角找到自家藝人。
「你怎麼——」
陸野抬手,做噤聲的動作。
陳行舟連忙閉上嘴巴,眼神詢問為什麼突然離開。
然而倚牆的青年做完這個噤聲的動作就恢復了一貫的清冷淡漠,沒有回應,只抬起腳步一言不發地離開。
陳行舟快步跟過去。
等到人聲開始喧鬧,他終於忍不住問陸野怎麼了。
「記者那邊已經在等候採訪了,我到處找不到你。」
「你下次不要再這樣突然玩失蹤,被媒體抓到把柄會說你耍大牌。」
「對了,聽說賀總也來了,你哥不是很忙嗎?竟然也會出席這種場合?賀總他——」
陳行舟再一次閉上嘴巴。
他無意間瞥見黑髮遮掩下漏出的一點情緒。
陳行舟不是一個感性的人,卻在這一刻生出一種奇怪的想法。
如果情緒有重量,可以計量,他剛才瞥見的那一點重量一定可以壓垮山河,他就是這樣確認。
發生什麼了?
明明上台前男生的眼裡還像期盼日月星辰,連他都感受到了喜悅。
怎麼一轉眼,星辰隕落,日月也失去了光輝。
烏泱泱的情緒黑雲般壓過來,轉瞬吞沒一切,那道清冷身影和他腳下的地方,便成了把自己流放在世界盡頭的一座陷落孤島。
但陳行舟什麼都沒問。
因為問了,這個總喜歡把事情藏在心裡的男生也不會說。
他隱隱覺得和陸野大哥的那位助理有關,他剛才好像看到了那個漂亮男人的身影,聽說已經從賀氏集團離職了。
在這樣的揣測中,忽然,走在前方的身影開口了。
「你說,一個人對所有人溫柔,卻只對一個人發脾氣,是不是意味著,那個人是特殊的。」
陳行舟一愣。
差點被左「一個人」,右「一個人」繞暈了。
對所有人溫柔的人?
他腦海里浮現出一張溫柔漂亮的面龐,儘管沒打過幾次交道,可每一次見到,都像吹來一陣輕和暖暢的風,能讓人溺斃在那樣的溫柔里。
陳行舟知道自己猜對了。
果然又和那位「岑助理」有關。
只是陳行舟疑惑,能讓那位眉眼彎彎的溫柔助理髮火,是什麼人?什麼原因?怎麼把人惹惱了?
因為他實在難以想象溫潤美人動怒的樣子。
「我覺得吧,」陳行舟斟酌著字句,同時觀察著自家藝人的臉色,「特不特殊不知道,能把對所有人溫柔的人惹火,那個人挺壞的,他沒事把一個好脾氣的人惹惱幹嗎?」
是啊……
大哥幹嗎要去招惹岑助理。
為什麼偏偏是大哥。
可是,又好像一點意外都沒有。
他們兩個人總是在一起。
應該來說,自己幹嗎要心存幻想。
陸野早該知道的,即便不是賀明烈或賀雲翊,也不會是他。
他本來就是在去年夏天那個大雨滂沱的下午,後插進來的人。
他們之間缺失的不僅僅是三年的時光。
還有,那雙眼睛注視著自己的時候,從來都是清澈的,坦蕩的,像澄淨的湖水,沒有一絲雜色。
是他自己貪戀過了頭。
貪戀那人給自己的溫暖,治癒。
還貪戀對方的專注和特殊。
最後,還妄想鑽空隙把人撬到自己身邊,一輩子貪戀下去。
他才是那個卑劣的、貪心的、應該嫉妒的人。
陳行舟見清冷淡漠的男生問完一句奇奇怪怪的話後不說話了,又恢復了平日的寡言沉默。
側臉陰影依舊如孤島陷落。
擔心這樣的狀態面對記者會出什麼問題。
陳行舟可不想陸野當著媒體的面冒出像剛才那樣突兀的一句話,引大眾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