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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不是他被傷害的理由和原罪。
時間一點一點在流淌。
窗外的雲換了一朵又一朵, 牆上的光影被拉得更長, 早已不在原來的位置。
到了最後, 明明還是寒氣未消的季節,室內的暖氣溫度並沒有開得很高,他們兩個都像是從水中撈起來一樣。
但好在,懷裡的人沒那麼難受了。
臉上洶湧的潮紅褪去了些, 呼吸仍短促著,卻不再像渴水的魚兒那樣焦灼無助地渴求新鮮空氣。
他乖順地靠在自己胸膛上, 身體還是綿軟的。
被汗水浸透的髮絲垂在光潔的額頭上,眼裡霧氣未散。
賀崇凜就這樣摟著懷中的人很久。
兩個人這般親密。
他心裡應當是欣喜的。
可一想到如果沒有自己,今天看到岑助理這副模樣的就是別人,賀崇凜的眼底重新覆上陰鷙和狠厲。
而這時,岑霽潰散的神智收回來一些。
火海沉浮,他化作一葉小舟在上面飄蕩已久,現在終於回到了岸邊,籠著霧氣的眼睛也恢復了一絲清明。
他約莫明白髮生了什麼。
整個過程他雖然被萬蟻啃噬的痛苦焚燒著神經,理智不由他支配。
但並不代表他一無所知。
因為意識崩潰的前一秒,岑霽記得自己是和賀總在一起的。
他就是不知道怎麼面對。
尤其是當神智漸漸回籠,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畫面在腦海中像去影像店用膠捲沖洗的老舊照片,圖像在藥水的作用下一點一點在上面顯映出來。
由模糊到清晰。
岑霽看到自己是怎麼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攀附著賀總的脖頸。
看到賀總在準備離開時,自己立刻渴水一般貼上他,不讓他走。
還有……
在自己找不到紓解出口,焦急無措的時候,是怎麼發出羞恥的請求。
一樁樁,一件件。
所有的畫面在這一刻衝擊著他的大腦。
岑霽的臉又開始發燙。
明明那種難耐的熱意已經在身體內退散得差不多了,現在仿佛有捲土重來的架勢。
好羞恥……
偏偏還是在大白天。
不知道現在是幾點鍾,就知道陽光很熾烈耀眼。
沒有窗簾遮擋,光線就這麼明晃晃地照著室內,一絲遮掩都沒有。
除了他們兩人身上的被子。
不用掀開都知道裡面是怎樣的狼藉。
他的腿黏糊的厲害。
要不乾脆裝失憶算了。
不行,這個理由太扯,也有點像渣男完事後翻臉不認人。
他把賀總當作紓解的工具用完後就想著把對方丟掉,怎麼看都和那些渣男沒什麼分別。
可要不這樣做,他以後怎麼面對賀總。
特別是……
岑霽眼睫顫了顫,神情黯淡下來。
想到賀雲翊把他叫去木屋畫室,向他告白,險些把他關在裡面,還準備對他做那種事情。
他原以為逃脫掉就好了,以後避開賀雲翊,這件事他會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怎麼也沒想到轉眼他和賀總這樣了。
雖然他知道這些不是自己的錯,一切都是賀雲翊造成的。
可剛從弟弟那裡逃開,立刻又和哥哥發生了親密關係。
岑霽感到萬分羞窘的同時,一時間有些茫然無措。
怎麼會變成這樣……
岑霽把頭埋得很低,努力像工作中遇到難題一樣尋找解決方式,然後告訴自己,只是紓解,沒有發生更進一步的事情。
他和賀總都是男人。
他是直男,賀總是無性戀。
應該沒什麼。
就像上次在劍術館不小心親到,也沒什麼。
兩個男人之間發生點肢體接觸,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下一秒,岑霽動了動,試圖起身。
卻發現剛才想事情太過入神,忘了他還癱軟在賀總的懷中,有力的心跳在胸腔跳動,震顫著耳膜。
被子下兩個人的腿糾纏在一起。
不知道誰纏住了誰,只知道他稍微動一下,就有什麼黏膩的東西滑下。
腦海里某根弦有隱隱崩裂的趨勢。
試圖在心裡說服自己的理論在一點一點坍塌。
岑霽突然感到驚慌。
肢體接觸到這種程度,也算直男嗎?
「岑助理,你好點了嗎?」
在他驚惶無措的時候,頭頂上熟悉低沉的聲音響起,比平時多了絲澀啞,不難聽,低低地浮在耳畔,有種讓人臉紅心跳的撩撥和性感。
「好、好點了,謝謝賀總。」岑霽不敢抬頭,怕一對上賀總的眼睛,他腦海里那根緊繃的弦就會斷裂。
「抱歉,本來想帶你去醫院的,可看你的情況好像支撐不到趕到那裡。」
聲音還似在耳畔浮動一般,低低緩緩的。
溫熱的呼吸掠過頭頂,像風吹過湖面,在頭皮上掀起一陣淺淺酥麻的感覺。
「沒事的,賀總,是我讓你把我放下來的。」岑霽不是不記得他在車上是怎麼強撐著最後一絲理智發出這個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