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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玉蘭躺在上面,身上蓋著一條白色的被子,只露出了一張臉,蒼白寡淡沒有任何血色。
「玉蘭——」
溫指導員抱著孩子大步走過去。
趙玉蘭沒有任何動靜。
胡護士推開了他,因為溫指導員攔著了病床出去的路。
她聲音冷靜,「產婦還是昏迷狀態,要推到病房上氧氣罐,你們來個人照顧產婦,另外明天一早儘快去收費處繳費。」
「還有把孩子抱過去,儘快從產婦身上開奶,這會是下奶的好時機。」
胡護士的話,讓在場的幾個人都不舒服,在她的口中,哪怕是昏迷的趙玉蘭,似乎也逃不過餵奶機器這幾個字。
趙春蘭打了個圓場,把孩子從溫指導員身上接了過來,「我來抱孩子,給孩子去找點奶吃,你去看著玉蘭。」
這種時候,趙玉蘭更希望丈夫溫指導員在旁邊。
溫指導員點了點頭,緊跟著病床,進了病房。
而到了這個點後,季長崢和秦大夫他們留下來的意義也不大了。
畢竟,趙玉蘭已經脫離了危險,從手術室出來了,孩子也平安的出來了。
而且,她姐姐趙春蘭也來了,周參謀也在。
想到這裡。
季長崢便說,「老溫,春蘭嫂子,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溫指導員點了點頭,眼眶還有些紅,「長崢,老秦,今天真的是多謝你們了。」
若不是他們,玉蘭怕是不一定能活下來。
「等玉蘭好了,我領著她給你們道謝。」
這是救命的恩人。
季長崢倒是不在乎這些,他搖搖頭,「不至於。」
秦大夫也說不至於。
從醫院離開後,站在樓下,一直戒菸許久的季長崢,頭一次朝著秦大夫道,「有煙嗎?」
「給我一支。」
秦大夫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包大前門,抽了一根遞過去,季長崢點燃後,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過了好久才吐出了煙霧。
繚繞的煙霧,將他的側顏也熏的迷離了起來。
「老秦,你有沒有認識好的結紮的操刀手,介紹我下。」
這話一說,秦大夫驟然意外了下,「怎麼?你要讓你媳婦結紮?」
他擰眉,「我也是大夫,我可告訴你啊,那節育環不算是好東西,那是上到肉裡面去的,疼還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容易有婦科病。」
季長崢吐了一口煙,猩紅色的菸蒂描紅了他的眉眼,越發英朗不凡。
「我結紮。」
「什麼?」
秦大夫手裡的菸蒂都跟著一抖,那滾燙的菸灰掉落在他的手背上,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又問了一遍。
「你說什麼?」
季長崢掐滅了煙,轉頭看向他,語氣極為認真道,「我結紮,推薦一個操刀手,不要在漠河的。」
怕遇到熟人,到時候會告訴美雲。
秦大夫下意識道,「瘋了,你真的是瘋了。」
「季長崢,你才多大,你結婚有一年嗎?剛一年吧,連個孩子都沒有,你結紮,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季長崢嗯了一聲,他偏頭看向醫院的大門,有一個小燈一閃一閃的,將整棟樓都給映照了進去。
既陰森,又神聖。
醫院是個很複雜的地方,它既是迎接生命的希望,也是死亡的終結。
「你知道趙玉蘭在手術室的時候,我腦子裡面想的是什麼嗎?」
季長崢突然開口道。
秦大夫,「什麼?」
「我在想,還好裡面的人不是我家美雲。」
他不敢想像,若是他盡力了老溫的那一遭,他會是什麼反應。
連想都不敢想,因為渾身會痙攣。
季長崢從來都不怕受傷,也不害怕鮮血,但是今天趙玉蘭流的鮮血,卻讓他這輩子都難忘。
那麼一個高聳的肚子,不斷的流血。
她甚至是幸運,遇到了苗大夫來了,摘除了子宮,得一活下來。
但是若是苗大夫沒來呢?
季長崢不敢去想那個結果。
同樣
的,在溫指導員在手術室門口顫抖的時候,季長崢也恍不多讓,哪怕是到現在為止,他身上的衣服都還沒幹。
濕噠噠的。
秦大夫聽到這話,他沉默了半晌,這才道,「長崢,生孩子是每一個女同志都會經歷的,這件事無法避免。」
生育是賦給女人的幸運,當然也是枷鎖。
季長崢搖頭,眉眼清冷又決絕,「不,可以避免。」
「從男人身上避免。」他看著他,語氣冷漠到極致,「繁衍本就是違背人性的不是嗎?」
這種離經叛道的言論,驚的秦大夫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
他抬手指了半天,「這種話,你以後在外少說。」
「不,是不能說。」
季長崢現在的話,是和這個時代所相悖的。
他不符合時代的主流。
季長崢眉目沉靜,「我知道。」
「你有推薦的醫院和大夫嗎?」
話題又回歸到了原點。
秦大夫沉默了許久,「你確定?」
「確定。」
「將來不會後悔?」
「不會。」
秦大夫站了片刻後,他沒上車,而是掐滅了煙,轉頭又進了醫院,「我帶你去找苗大夫,她是這方面的聖手,她所在的醫院那邊自然有這方面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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