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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停止動作,盯著他的眼睛。
房間裡靜的只有空調暖風的聲音,他一定是做了不好的夢。
「怎麼了?」她柔聲問他。
「溫若,讓我聽你的心跳,好嗎?」他的聲音仿佛變回那個不馴的少年,因為少言寡語,說話的聲音總是啞的。
她的心臟已經做過移植手術,也是該讓他聽聽,她擁有了健康。
溫若側過身,「嗯。」
江粲的耳朵靠到她的胸口,他閉上眼睛,在萬籟俱寂中,側耳聆聽。
曾經,無數個夜晚,他趁著她熟睡走近她的臥室,坐在她的床邊,只有聽到她的心跳聲才能放鬆警惕。
她消失的這十年,他再也沒有睡過好覺。
他撫摸著溫若的袖子上的毛衣紋理,此時此刻,他的靈魂才有歸處。
江粲的喉嚨很澀,「我等了你很久,你還要我嗎?」
他們就這麼對上視線,四目相對,沒有任何掩飾,有什麼在往外冒。
長久以來的思念,壓抑之後,只會更加兇悍。
溫若自然承受不住這個眼神,她躲閃,垂下眸子。
江粲忽然打橫抱起她,走向臥室。
溫若驚呼抓住他的領口,大腦一片空白,隨後背部貼住柔軟的床墊。
長發如同海藻般散開,她的雙手被桎梏在他的大掌中,他居高臨下地看他,隱晦的臉擋住她頭頂的燈光,身上散發著灼熱的氣場。
江粲想起很多,薩滿,鮮花,神明……
老薩滿曾告訴他,他與神有緣。
當她從長河裡救起他,他便俸她為神。
所謂神明,神聖潔白,不容侵犯,不可褻瀆。
儘管她拋棄他,他也一直甘之如飴。
可是江粲,在你的眼里,真的只把她神明嗎?
她陷在柔軟的白色床單里,瑩澈的皮膚上覆著片薄櫻色。
雙瞳剪水,映著淚色,一副悲慘的模樣。
讓他生出錯覺,這麼多年痛苦的不只是他。
可到底是為什麼,她不聲不響地離開,還裝不認識他。
如果當初她的離開有苦衷,為什麼不告訴他呢?她到底瞞著他什麼?
明明她只要解釋一句,哪怕是騙他,他都會相信。
只要她要,他所擁有的一切都可以奉上。
不止是神明。
這些年他拼命往上爬,就是為了讓她看見,主動來找自己。
他會欣喜若狂地被她索要,可是現在,要他威逼利誘,她才會向他走近。
如若他不曾見過以前的她,就不會這麼恨現在的她。
為什麼費盡心思地要他感受到溫暖,又親手把他推進萬丈深淵。
他本可以在長河底下永眠,不再受這萬般折磨。
既把她奉若神明,又恨她是這般沒心沒肺的神。
複雜的情緒淹沒他的胸口,摧心折骨的感覺傳遍身體。
敬和恨,亦或是愛。
江粲的視線移到她的嘴角,心中忽然升起奇異感,到底是什麼感覺,試試不就知道了。
他攥住她的細腕舉過頭頂,俯身壓下來。
江粲閉上眼睛,腦海里閃過很多畫面。
強制的吻停在半空中——
她淚流滿面,疑惑地吸鼻子。
他到底不是當初的毛頭小子,隨著年齡增長閱歷豐富,行事必先考慮後果是他的思維慣性。這份後果是什麼,他承擔得起嗎?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以成年男子天然的體魄優勢去強迫她,這是趁人之危,是對她的不尊重。
咫尺的距離,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
江粲的聲音透著鼻音,眼神纏綿。
「只有當你說愛我,我才會吻你。」
溫若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黑髮垂下,往日凌厲的眉眼掩不住嘲意。
說完,他的唇落在她的鎖骨上,牙齒划過她的皮膚,他張口卻沒有咬她。
濕漉漉的,痒痒的。
他還是舍不得咬疼她。
她攥緊他的衣服,屬於他的味道占滿她的呼吸,冷洌成熟的木質調,像盤踞已久的松林。
他的大掌握緊她的手,成年男子身上獨有的張力,經歷了歲月,深沉平靜,無聲無息地滲透一切。
小時候他情緒失控的時候,她會主動給他咬。
如今成年的他們再做這件事,意味明顯變了。
溫若的臉被熱氣蒸紅,隱秘的滋味在小腹增長……
她猛然推開他,搖頭。
「江粲,你逾矩了。」
第35章 陵城的夜
房間裡的溫度漸漸下降,曖昧退去,餘留皺得不像話的床品。
江粲跪在有她餘溫的地方,溫若已經走了。
他彎下腰,白色襯衣勾勒出嶙峋的脊骨,手臂上青筋蜿蜒,嗅得出頹敗感。
江粲紅著眼,一點點跪坐到地上。
他低著頭,撫摸胸口的位置。
從小到大,他不知道什麼是愛。
顛沛流離,誤入馬戲團,江建教他恨,教他人間即地獄。
僅有那八年他看到地獄以外的生活,可她還沒有教會他就拋棄了他。
倘若她沒有救他,就讓他自生自滅,也不至於如此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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