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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若下車後低著頭走路,泥濘的道路,雨水沖刷下來的不僅有蟲類的屍體,還有菸頭,樹枝,紙錢等。
她踩在這些上面,折斷的在鞋底下發出傷心的聲音。
震耳欲聾的聲響忽然奏起,極高的分貝,似乎能震碎胸腔。
溫若方才抬起頭,只見,層層花圈後面是那張熟悉的面孔,久久地停留在那一瞬間。
她忽然腳滑,幸虧身後有溫峽扶住。
「若若,當心啊。」溫峽在她耳邊提醒,握住她的手臂。
溫若走近,江粲正跪在火盆前,背朝著大家。
她們的出現,自然引起注意,長相就能說明一切。
溫家人的眼睛和梨渦是特徵,溫柔的杏眼,清澈而又堅定,頰側的梨渦笑起來很甜。
原本平和的溫峽在看見溫長河的照片時便抑制不住,抱著溫若嚎啕大哭。
江粲轉過身,看見這幅情景,不禁皺起眉頭。
他起來,將溫若拉到自己的身後。
溫峽連忙擦掉淚水,抬頭不解地看著他,「你是誰?」
「他是溫隊長的徒弟,江粲,從小和若若一起長大的。」旁邊的同事解釋道。
「原來你就是江粲。」溫峽將他從頭看到尾,臉色緩和,向他介紹起自己,「我是若若的姑姑,你也可以這樣喊我。」
江粲沒有理她,而是回頭查看溫若的情況。
少女臉色蒼白,唇上也沒有血色,病懨懨的,眸中映著疲色。
他握住她的手,果然冷冰冰的,纖弱的手指,手背上皮膚薄如蟬翼,透出交錯的青管。
江粲抿唇,脫下外套給她穿上,帶她來火盆旁邊烤火。
「溫隊長說,江粲不愛說話,性格冷淡,但對溫若很好。」
溫峽對面前的人點點頭,她的餘光看到照片,心頭便是絞痛。
照片上是溫長河的近照,不久前獲得榮譽時拍的,因為剛出任務來不及整頓,頭髮也沒來得及染黑,鬢邊都是白的。
他對著鏡頭微笑,臉上的皺紋都出來了。
這與溫峽記憶中的哥哥比,老得實在太多了。
她的腦海里,哥哥永遠停在了意氣風發的二十歲。
面對這樣的情景,她怎能不哭,這是與她相依為命,既做媽媽又做爸爸,給她撐起一片天,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
可他不在了。
「哥哥。」她的喉間溢出塵封已久的稱呼,過往記憶洶湧而來。
溫峽內心複雜,五味雜陳。
失去至親的痛苦,老死不相往來的怨恨,還有過去兄妹相依的艱辛與美好。
模糊的視線從照片移到角落的溫若身上,她牽起嘴角,如有慰藉。
還好哥哥的孩子以後是她的了。
此時江粲抬起頭正好與她四目相對,她心中一凜。
這個眼神……
溫峽自然不會說自己被一個男孩子嚇到,她也無需與他計較。
葬禮結束後,溫長河的骨灰,一半撒入長河,這個他守護半生的地方。
還有一半,溫若想帶回南方,讓爸爸媽媽團聚。
根據溫長河遺願,由溫峽成為溫若的監護人,撫養其至十八歲。
溫峽辦完手續,看著存摺上撫慰金的數字,不禁驚訝出聲。
溫長河說,這筆錢是給溫若看病用的,她的心臟病需要很多錢。
這是他這個老父親唯一可以給女兒留下的東西。
溫峽只是沒想到,哥哥有這麼多錢。
父親去世,溫若像是變了個人。
她總是發呆出神,一句話不說,雖然喊她做什麼,她也做,但是跟機器人一樣,獲得指示做出行為,比如喊她刷牙,她刷完就發呆,需要再下達漱口命令。
後來,她的身體像是被抽空般,總是提不起力氣,連起床都需要花費很多功夫。
更別提吃飯,睡覺,這些本能的行為,對她來說統統變得很難。
她無法集中注意力,記憶里變得很差,反應遲鈍,剛做過的事情就會忘記,拿在手上的東西也會找半天。
回憶在她的腦海里有時候是一片空白,有時候就不斷重復某個瞬間。
她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和行為,依照這種情況,校方建議她休學。
江粲不放心,但他要是不去上學,溫若就會發瘋。
他已經很久沒有聽見有人喊他「粲粲」。
溫若像是與外界隔起厚厚的屏障,守在自己的世界裡。
他也被排除在外,成為外人。
原來她的世界不需要他。
只有在她吃完安眠藥睡著之後,他才敢摸摸她。
好在,她的心跳聲沒變。
江粲握住她的手,在她的床邊小睡一會兒。
溫峽負責照顧溫若的衣食起居,她不讓江粲上手,會用男女授受不親作為理由。
江粲當然不會理她,可他們一旦爭執,溫若就會情緒不穩定。
因為不忍,他總是輸給溫峽。
溫峽對他其實很客氣,但也僅此而已。
時間一久,他就像是這個家里的客人。
村裡的人為溫若請來法師,名為驅邪。
誰知溫若反倒哭得更厲害,轉頭就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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