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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那些有能力卻不敢擺脫命運的女職工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最是希望看到這些女人能夠用自己的努力掙脫樊籠。對於像鍾鈺這樣努力學習工作,改變自己命運的女職工最是欣賞,因此,何金桃今日和她說的事,簡直像撞在她的槍口上了!
她怎麼可能,順著何金桃的意幫她將鍾鈺拉出來!反而要是鍾鈺真回去相親了,她才真的要阻攔下來!
這時,鍾國柱見何金桃不知道怎麼說,便也開口說道:
「徐主任,這是我們鍾家的家事。還希望徐主任看在我們家和徐家的面子上,不要插手。」
徐福香冷笑一聲:「這是你們的家事?我告訴你,你們今天要是敢進會場一步,那就是破壞廠里的創先進活動!就是整個廠的事情!我倒要看看,要是真到那個時候,趙文蘭和徐志邦出不出來管你們!」
一句話直接把副廠長都點了出來,聽得鍾國柱和何金桃當場冷汗就流了出來。
見到兩個人還站在門口,徐福香嘲諷的說:「怎麼?還等著救兵呢?我告訴你,今天就算是他們倆來都不管用!我徐福香要管的事兒,還沒有管不成的道理!」
說完這句,也懶得繼續看鐘家這一家人,一轉身又進了賽場。
門口的鐘家人面面相覷,站在看熱鬧的人堆裡頭,顯得是那麼的尷尬。
何金桃拉了一下鍾國柱的衣服,小聲的問:
「老鍾,這下怎麼辦啊?」
鍾國柱恨恨的瞅了一眼裡頭,說:「先去跟徐家說!等鍾鈺回來,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說完這句,領著鍾家人灰溜溜的跑走了。
見到鍾家人溜走,徐亞男這才鬆了口氣。
她一轉身,便看到還站在一邊的謝珉山。旁邊的大二八車筐里,還有一個大布包。
徐亞男帶著笑走過去:
「嘿,傻小子,這是給鍾鈺站崗呢?」
謝珉山喊了聲「徐姨」,被徐亞男伸長了手,一巴掌拍在了後腦勺。
「這小子,又高了。」徐亞男把手收回來,「這包裹是鍾鈺的吧?她是不準備回去了?」
謝珉山幽深的眸色變得更加深沉。
他其實不太知道鍾鈺家裡的事兒,但是經歷了剛剛那一出,他大概也明白了一些。
看上去,鍾家人是要逼她和徐家的兒子相親,但她不樂意。至於這包裹……她應該是不願意回去了。
可是,她一個單薄的姑娘家,要是不回家住,又能去哪呢?
想到這裡,謝珉山的心口突然有些疼,像是被個小刀細細的在心上拉出一道口子,雖然不致命,但卻比別的地方的大傷口,更疼,更讓他難受。
徐亞男瞅著這樣的謝珉山,又說:「小子,我得和你說說鍾鈺的事兒了。」
*
鍾鈺在廠房裡頭比賽。
外頭的動靜,她能些微聽到些什麼。但是她實在是太專注了,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
這種專注,就像是將她和外界隔絕開的玻璃罩子,一直到最後結果出來時,方才像瞬間從雲層中迸發出的陽光,將她從玻璃罩子中一把拉了出來。
「第一名是——細紗車間,鍾鈺!」
「鍾鈺啊!太棒了!」
「鍾鈺!」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鍾鈺被參賽的其他工友簇擁著走上領獎台,方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原來,她是真的贏了!
霎時間的一股激流充斥新田,將她整個人完全包裹住,讓她感覺高興!特別高興!
比得了啥都高興!
鍾鈺興奮的幾乎有些喘不過來氣,迎著所有人的眼光,就仿佛世界上最亮的那一束光打在身上,讓她變得瞬間奪目起來!
而在高興之餘,鍾鈺又覺得有些想哭。
因為,這不僅僅是簡簡單單的第一名,這意味著,她終於可以向著自己想走的方向邁出一步,而這一步,很有可能是決定她命運的最關鍵的一步!
走了這一步之後,之後縱使再有千難萬難,她都不會再回頭看一眼。
「鍾鈺!說兩句吧!」
「對啊鍾鈺!該你講話拉!」
不少熱心的工友起著哄。去而復返的徐福香也高興的走過來,將第一名的證書和裝著100塊獎金的牛皮紙信封遞給了鍾鈺。
「鍾鈺,和大伙兒說幾句!你以後就是咱們廠里名正言順的紡織冠軍了!以後呀,要代表咱們廠去參賽的!」
鍾鈺接過那來之不易的紅本本,面對著話筒,心中有千言萬語。
然而最後,她只是深深的彎下腰,就如同一枚秋日裡沉甸甸的麥穗,對著烏泱泱的眾人,聲音輕柔卻有力的說:
「謝謝。」
她只有這句話而已。
現場還有其他人在起鬨,第二第三名也要上來講話。鍾鈺暈乎乎的捧著紅本本走下領獎台,胸膛里的心鼓動得幾乎像打雷一般。
她站在台子的角落裡,站在別人看不到的陰影處,看著眼前歡呼雷動的人們,兩行眼淚默默的從眼眶溢出,溢出,流淌成兩條小河。
*
一直到所有儀式走完,和大伙兒大合照之後,鍾鈺仔細的將信封塞進軍挎包里,捧著紅本本走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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