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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話是在肯定,對林惜來說確實一震。
百密一疏。
她剛剛收拾了自己所有不整潔的東西,卻忘了她昨天晚上剛在這裡畫過畫,因著太困了,就簡單收拾起了畫具,將畫留在桌子上,等它獨自晾乾顏料。
這個世界會懲罰每一個不勤勞的人。
她昨晚會夢到蝴蝶,似乎也有了解釋的源頭。
班上的人只知道林惜是個數學怪物,對她的其他一無所知。
她從來都沒在任何人面前展示過自己這一天賦,有些侷促,徑直就從顧念因手裡拿過了自己的畫:「隨便畫的。」
顧念因卻是肯定點頭:「隨便就能畫到這種程度,你很有天賦。」
「難得聽你誇獎。」林惜的侷促變成了小小的驕傲,一點就膨脹。
顧念因聞言只是勾了勾唇,她目光又重新落到了林惜的畫上,看著畫片上小巧而精緻的蝴蝶,連紋路都熠熠發光,不由得問道:「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去學畫畫呢?你也喜歡畫畫吧?」
聽到這個疑問,林惜心上扎著的刺被狠的往外拔了一下。
她臉色一變,驕傲的笑容瞬間蕩然無存:「喜歡又不一定要得到。」
「為什麼。」顧念因不解,問著就抬起了頭。
而也是這樣,她接著便意識到自己這句緊著跟上的疑問不是時候。
提起這件事情,林惜的眼裡就是林得緣的那面目可憎的臉。
那是為數不多的,在初中畢業後還想跟他友好相處的時候,她把她的畫拿給他,他對著她的畫就是一聲嗤笑,罵她痴心妄想,罵她就會給他浪費錢。
然後……
還能有什麼然後,接著就又是一場父女互懟,林惜被林得緣丟進了直升的南城中學。
林惜像只刺蝟,越是被她放在心上的問題,她的反應就越容易大。
只是被顧念因語氣平淡的問了一句,她就已經有些煩躁:「拜託,畫畫要餓肚子的。」
人們往往會在看到一件事的發展後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林惜絲毫不覺得慶幸。
又逼著自己一定要覺得慶幸。
——不然現在她們的錢就要掰成兩份,亦或者她放棄自己剛剛起步的理想。
——一切還沒開始的時候戛然而止是最好的。
林惜眼裡有些蒼涼。
她腦袋裡不知怎麼的就出現了顧念因媽媽的樣子,想起了她那天高高在上,想起了她價值千萬的車子。
地位懸差如一座看不見的高山,清晰的橫在少女面前。
她不屑金錢,卻又沾了一身的銅臭臭氣。
「呵。」
不知道是在嘲諷那個女人,還是在笑自己,嗤笑兀的一聲從林惜嘴角扯了出來。
顧念因在林惜的瞳子裡又看到了當初她們第一次見面時,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你們這些人當然食飯不愁,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可我們要吃飯啊,我畫的是紙,燒的是錢,我哪有那麼多錢燒。」
聽到這話,顧念因沉了沉眼,薄唇輕啟,喚了林惜一聲:「可是,阿惜。」
「我也不是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
少女的聲音帶著點落寞,輕飄飄的落進了林惜的耳朵。
可就是這樣,林惜卻怔住了。
她被她拉滿射出去的箭,射中了心口。
她滿身的驕傲都是鋒芒,不經意的露出就殺的人很疼。
顧念因有什麼錯呢,她什麼都沒得選。
那是那個女人的選擇,不是她的選擇。
她的話,她的鋒利,都應該是衝著林得緣跟那個女人才對,為什麼要去傷害顧念因呢?
「對不起。」意識到自己話的有些沖了,林惜眼裡的戾氣瞬間化為了齏粉,「我不是沖你。」
這是這些年了,林惜罕見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氣。
顧念因也沒有像林得緣那樣得理不饒人,點頭道:「我知道。」
這人表情平靜,語氣淡然,深棕色的瞳子點著一抹信任,眼神里似乎真的明白林惜剛才腦袋裡想的一樣。
可她怎麼能明白呢?
她連她是林得緣的女兒這件事都不知道。
想到這裡,林惜心裡生出的那種愧疚與負罪感更深了。
想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向過去刑秀安慰自己時那樣,對顧念因問道:「那,你中午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這人語氣有點含糊,驕傲讓她對服軟的話掛不住面子。
顧念因聞言微微勾了下唇,反問道:「你都會做什麼?」
「嗯,昨天燉了雞……」林惜靠在門框上撓了撓自己的臉,「可以給你做雞絲麵,手擀的面。」
「好啊。」顧念因點頭,欣然應下了林惜這碗聽起來算不上多豪華的賠罪午飯。
太陽在一牆之隔的兩扇窗戶前停住,播下近乎相同的日光。
顧念因專心致志的拼著她的蝴蝶,林惜利落的揉好了麵團。
其實做飯這件事,尤其是麵食,林惜一開始也是不會的。
但已經沒人會給她做飯了,自己做飯也比在外面吃省錢,左不過是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這樣的事情做過好多次,慢慢也就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