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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女性巨大的身形遮住了即將沉落的太陽,漆黑的籠罩住小小的姑娘,像是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嚴絲合縫的將她扣在下面。
顧念因是不想走的。
小姑娘並不平靜的眼神里寫著倔強,她灰撲撲的一張臉沾滿了魚腥味,跟面前那位錦衣華服,矜貴迫人的夫人簡直天差地別,沒什麼能反抗得過的跡象,卻依舊堅定的跟佘寧無言對峙。
是該說她臨危不懼,還是該說她不知悔改。
佘寧就這樣居高臨下的看著,眼神從剛才跟顧念因對視的那一秒變了一下。
她也狠,對這個離家出走的孩子沒有任何情緒上的安撫,直接跟她挑明了:「你很聰明,但還不夠。」
「顧念因,你不要覺得命運不公,命運給你的已經夠好了。你今天之所以可以做出這樣縝密的計劃,是因為這個家從小給你的資源。」
「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等價交換,你身上流著的是我的血,從小享受的都是顧家帶給你的一切,在沒有完成你的使命前,你不要妄想離開這裡。」
佘寧的話像是一張判決書,一下就掐斷了顧念因所以未實行的計劃。
在普遍心智尚未成熟的年紀,她就已經能夠聽懂佘寧話里的意思了。
——是誰都可以,他們要的只是一個足夠好的繼承人。
——既然已經是她,她就逃不掉的。
有時候顧念因會想,為什麼七宗罪里沒有將聰明也納入其中。
或許太過聰明就已經是一種懲罰了。
人們對自己所處世界了解的越深,就越會覺得可怖。
這世界沒有辦法全部用已知解開,深陷在其中的人越是清醒,就越是痛苦。
顧念因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站起來的,也忘記了她是怎麼跟著佘寧坐進車裡的。
只是在這場叛逆鬧劇的最後,她記得自己好像感受到了一點屬於佘寧母性的溫柔。
維持著舒適溫度的車廂在小姑娘上車的時候就用暖意包裹住了她的身體,接著佘寧的手撫在了她的手背。
女人目不斜視,給了她一句生冷的溫柔:「今天的任性我只當你沒做過,我也不會告訴你爸爸。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清楚,好嗎,念念?」
顧念因點了點頭。
不是敷衍,是真的想清楚了。
她要離開。
她記得有人對她說過,蝴蝶要在繭里呆很久時間才能出來。
只有忍受得過長夜漫漫的孤寂,才能有展翅破繭的那一天。
「東西我都已經讓家裡的阿姨給你丟掉了。」
佘寧的語氣生冷到了極點,一下將顧念因的思緒從回憶中拽了出來。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一言不發的顧念因,對她發出警告:「你要記住,我給你這雙手,不是讓你來碰這些垃圾的。」
「今天晚上加練,我會在琴房陪你。」
像是審判,佘寧的懲罰來的毫不手軟。
而顧念因語氣平淡,回應道:「我知道了。」
月頭初上,一片死寂。
母女二人的對話到此為止,佘寧轉身離開,顧念因在她身後跟上。
少女精巧的鞋跟落在青石板上,裙擺浮動,跟她被丟在門外的蝴蝶標本擦肩而過。
脆弱的鱗翅被暴戾折斷,斷肢殘骸。
而夜風低伏過地面,那原本被固定住的翅膀在空中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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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沉沉,大風席捲了整個南城,氣溫驟降。
早自習下課的鈴聲穿破雲層,寂靜的教學樓一下活了起來,班上的人紛紛站起身來活動自己快要釘住的身體,顧念因也起身拿著水杯離開了座位。
長臂探進視線,鍾笙肆無忌憚的向後伸了個懶腰。
只是她這次是另有目的,接著就轉身看向了林惜:「阿惜,你有沒有一種感覺?」
「什麼?」鍾笙這話賣著關子,林惜就繼續看她早讀沒看完的漫畫,回的敷衍。
鍾笙一癟嘴,接著趴在了林惜桌上堆起的書上,接著道:「我感覺大神今天有點氣壓低。」
「她不一直都這樣嗎?」林惜隨口,依舊頭也沒抬。
「當然難不是了!」鍾笙高聲反對,「今天早上我一進門就覺得你這後排好冷啊。」
聽到這話,林惜終於抬起了她的腦袋。
她隨意瞥了一眼鍾笙單薄的衣服,指道:「今天大降溫,就你穿的這麼一點,老天爺不冷你誰冷?」
鍾笙被林惜無語到了:「我說你這麼不解風情,怎麼追大,女孩子啊!」
這人自從那天有了這種想法,腦袋裡就莫名將林惜要追的人換上了顧念因的臉。
剛剛差點說出來,改口改的飛快。
林惜也沒聽出來,只針對她前面這句話反駁:「誰規定的追人就一定要這樣,我有我自己的辦法行不行啊。」
這麼說著,她就抬手擰過了鍾笙的腦袋,不耐煩的講道:「行了,你就別瞎操心了,顧念因沒事。」
「怎麼可能沒……」
「都醒醒啊,待會上課抽查《蜀道難》,背不過的抄十遍。」
就在鍾笙反駁的時候,汪婷秀從教室前門走了進來。
周一上午的第一節課是汪婷秀的語文,她喜歡早來,課間十分鐘她恨不得早到五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