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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後的講題過程,程建邦都有意放慢了他的速度,講的也比剛才更加細緻。
密密麻麻的板書鋪滿了黑板,最後一個點敲下的瞬間,距離這節課下課還有十五分鐘結束。
跟幾個上講台來主動求教的學生講解完問題,程建邦就拿起提前帶來的包轉路下班了。
鍾笙看著自己努力也沒有記完的倒數第二問,可憐巴巴的朝林惜轉過了頭:「阿惜,我剛才沒記下來,你給我看看你的唄。」
林惜落在漫畫書上視線頓了一下,接著就心虛的把數學錯題本壓到了書下,理不直氣也壯的丟了兩個字給鍾笙:「沒記。」
「沒記?」鍾笙不信,「你剛才不還跟老劉頭說你要抄下來仔細研究的嗎?」
鍾笙還以為林惜是在記仇上節課她臨陣脫逃不跟她做同桌的事情,腦袋靠在林惜桌上看過去:「阿惜,你不會還生我氣呢吧?我也不是有意……」
「沒有。」不等鍾笙檢討,林惜就給她丟去了一個否定,一如既往的利落,叫鍾笙不要多想。
可這樣,鍾笙就更不解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林惜怪怪的,一雙眼睛鎖在她臉上,誓要研究出個究竟來:「那你怎麼了?就是筆記而已,為什麼不給我看啊?你的本子上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嗎?咱們這些年的關係了,有什麼……」
鍾笙話癆似的說個不停,林惜感覺自己現在比啞巴吃黃連還苦。
起碼人家啞巴吃黃連還能治治病,她吃黃連,純屬沒事找事。
活該。
對不該好心的人好心,簡直是自討麻煩。
就在林惜咬牙後悔的時候,一個本子突然橫過了她跟鍾笙之間。
顧念因不緊不慢,將自己筆記遞給了鍾笙,主動表示道:「看我的吧。」
鍾笙聞言抬頭看去,喋喋不休的話一下就斷了。
顧念因還沒來得及摘下眼鏡,乾淨透亮的鏡片架在她的臉上,白淨清冷的臉上透著溫文爾雅。
鍾笙搜腸刮肚,也只能從她貧瘠的詞彙量中驚嘆出一聲俗氣的感慨——
這就是禁慾系美女嗎?
阿惜,你好大的福氣啊。
鍾笙羨慕不已,視線迫不及待的挪到了顧念因給自己的筆記上。
那橫格分開的紙頁上落著一行行字跡,不是看慣了的溫吞娟秀,而是一種利落大方,提筆落款都是乾脆。
鍾笙想所謂字如其人也不過如此了吧,誠心拜服:「哇,這麼短時間女神,啊不,大神是怎麼能記得這麼規整啊!」
顧念因並沒有對鍾笙給自己的稱呼表示什麼,只道:「麻煩謄抄完後就還給我,我還沒有復盤。」
「好的好的,我很快!」鍾笙頭如搗蒜,帶走了顧念因的本子,還有她剛剛喋喋不休的聒噪。
後排終於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林惜從心裡疲憊的嘆了口氣,接著她吐出的氣聲就纏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剛才謝謝你。」顧念因看著林惜,用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對她道。
剛剛放下的神經,一下就繃緊了起來。
顧念因聲音平淡,卻像是一顆驚|雷,兀的在林惜腦袋裡炸了開來。
——顧念因跟她道的是剛剛她出聲阻攔程建邦擦板書的謝。
鍾笙都沒懷疑,她怎麼發現的?
林惜心下一慌,接著就自我否定了。
她喊那聲「沒有」又沒標明為了誰,全班又不是只她顧念因一個人沒跟上,那時候班上那麼多人都沒跟上呢。
尤其是鍾笙。
鍾笙就坐在她正前面,那背影在她的視線里慌亂的瘋狂動著,抬頭低頭的頻率快的要命。
她可憐她最好的朋友不行啊?
果然是能跟林得緣住在一個屋檐下的人。
天生自戀。
林惜給足了自己理由,理直氣壯的對顧念因反問道:「我說,不是所有人都圍著你一個人好吧。」
「嗯,我知道。」顧念因看著林惜淡點了下頭,收回視線,重新落回了習題冊上。
又是這樣的平靜。
林惜一拳打在棉花上,眉頭緊皺。
接著她就像是又想到了什麼,吊兒郎當的靠在桌上,肆無忌憚的打擾著顧念因:「哎,跟不上的滋味怎麼樣?」
顧念因不語,似是專心的分析著豌豆花的遺傳概率。
林惜卻並沒有因此住嘴。
她依舊不想要跟顧念因坐同桌,汪婷秀一時不來,這個位置就一時沒有塵埃落定。
她虎視眈眈,有機會就會拿來,誇張加恐嚇:「哎,我告訴你,這個位置不止是數學,英語你也看不清,化學課的實驗在這裡你也看不到,你要識相就早點跟婷秀……」
「啪嗒。」
鋼筆被放下的聲音截斷了林惜的敬告,肆意的桀驁不遜中,她對上了顧念因的瞳子。
漆黑的虹紋透著深棕的底色,仿若從寒潭邊看下去的池水,撲面而來的涼意里透著絕對的清澈,乾淨凜冽,叫人不敢發言。
「幹什麼?」強壯鎮定的,林惜昂首直視,氣勢上甚至有要壓過顧念因意思。
而顧念因依舊平靜,注視著林惜,薄唇輕啟:「你是在擔心我會跟不上班裡的進度嗎?」
林惜眼皮一跳,死盯著說出這話的人。
她真的很想撬開顧念因的腦袋,看看這位未來狀元的小腦袋瓜里都藏了些什麼,牙也磨得厲害:「你是不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