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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儀殿,常瑾在窗下做著針線,是一雙布襪,柔軟的松江三梭布,細密的針腳,襪子已經縫好了,常瑾拿著小銀剪刀剪去線頭。

  建文帝進來說道:「針線費眼神,這些活計自有宮人去做。」

  常瑾都沒看他,繼續剪著線頭,「又不是給你做的。」

  能讓常瑾親手做女紅的,只能是她親手撫養長大的朱允熥了,建文帝說道:「允熥早已成親生子,有王妃給他做這些貼身的衣服。」

  常瑾不耐煩的說道:「我願意。」

  建文帝剛剛和母親決裂,心下煩亂,禁不止諷刺道:「你為他付出這麼多,他未必領情,至今都無法接受你進宮的事實。真是可笑,難道眼睜睜看著你一輩子小姑獨處,孤獨終老,老無所依嗎?」

  常瑾說道:「我不在乎他領不領情。真正關心愛護一個人,只會覺得自己付出的不夠多,從來不會在意對方有什麼回報。」

  原本又要大吵,不歡而散,建文帝聽到常瑾的回答,猶如一股暖流融化了冰峰,夕陽投在常瑾身上,籠罩著一層聖潔溫柔的光輝。

  是的,母親生他養他,目的是母憑子貴,獲得權力。一旦不從,生恩和養恩都變成了籌碼和要挾。

  而常瑾不是,她從不計較得失。

  建文帝握住了常瑾的手,常瑾奪過雙手,「我說的又不是你,激動什麼。」

  建文帝驀地將她抱起,動情的說道:「瑾兒,給我生個孩子吧,無論男女,我都喜歡,我都愛他,他也愛我,純粹的父子父女情,無需任何條件,毫無保留的愛。就像你愛我一樣。」

  常瑾掙扎著,「我不愛你,我恨你,把我圈在這見不得人的地方。」

  床榻上,如彎月般的帳鉤輕輕搖擺著……

  天還沒亮,侍女伺候建文帝起床上朝,跪在地上正要給他穿上龍紋襪,建文帝指著昨天常瑾做的那雙襪子說道:「穿這雙。」

  清晨,胡善圍給常瑾梳妝,常瑾說道:「告訴燕王,燕王府長史葛誠實為皇上的密探,王府動向,事無巨細都稟告給了朝廷,這個奸細一定要剷除。」

  「還有,皇上即將對北平防務動手,任命宋忠去北平屯田為由,把燕王府的精兵調遣去種地。還會把燕王府蒙古騎兵指揮事觀童調到京城。北平所有衛所的指揮使都會換上朝廷的人,連山海關也不例外。」

  胡善圍說道:「記住了。」

  常瑾說道:「還有一件私事麻煩你幫忙。」

  胡善圍問道:「貴妃請講。」

  常瑾的右手按在小腹上,「我不想懷孕,速速找來避子藥。」

  胡善圍一怔,「那東西能夠避免懷孕,但是也傷身體的。」

  常瑾無所謂的說道:「傷身怕什麼?總比將來傷心好。」

  盛夏夜,北平城,大報恩寺,占星台。

  道衍禪師緩緩撥動著渾天儀,計算星象。徐妙儀對著星空發愣。

  「妙儀,你看到沒有?天狼星即將升入紫徽恆了。」

  「嗯。」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要下雨收衣服了?」

  道衍禪師恨鐵不成鋼的敲了徐妙儀一記,「這些天紫徽斗數白學了!」

  徐妙儀捂著疼痛的額頭叫到:「義父!我都四十多歲的人了,不好再這樣動手了啊!」

  道衍禪師說道:「要是學的不耐煩了,就搬回燕王府,我不會留你。」

  徐妙儀抱著測量星象的渾天儀,「不回去,在這裡就挺好的。」

  道衍禪師一語中的,「你在逃避燕王。」

  徐妙儀說道:「我不想見到他。眼不見,心不煩。」

  道衍禪師說道:「我整天見到你愁眉苦臉,心裡也很煩,你快走吧。」

  義父下了逐客令,徐妙儀賴著不走,「是不是朱棣要你趕我回去的?」

  道衍禪師默認了,「你們才是兩口子,整天和我這個糟老頭在寺廟終究不是辦法。」

  徐妙儀低頭說道:「他會傷害我,義父不會。我不再相信他了,我只信義父。」

  道衍禪師說道:「燕王也是被先帝欺騙了,這不是他的本意。」

  徐妙儀冷諷道:「以三個孩子的性命為代價!我外祖父一家的死、我表哥朱守謙的死,他應該很清楚先帝的不折手段。」

  道衍禪師說道:「燕王會上當,是因他心中還留有一絲父子情。你當年毅然衝破重重考驗,選擇嫁給他,也是因他是個重感情的人。妙儀,其實你和燕王是一樣的人,當年你母親被刺殺,你也曾經懷疑父親徐達是兇手,可是捫心自問,當年你內心深處,是不是希望徐達不是兇手,希望兇手另有其人?」

  徐妙儀辯道:「沒錯,可是我會那麼想,是因為小時候父親對我很好,一直都寵著我。」

  道衍禪師說道:「先帝對兒時的朱棣就一定不好嗎?先帝是亂世梟雄,他不可能像其他父親那樣教導兒子們,可也絕對不會是漠不關心。哪怕只有一點點溫情,也會刻在燕王的腦海中。」

  徐妙儀嘲笑道:「義父以後不當和尚了,乾脆改行當媒婆去吧!」

  話音剛落,一群燕王府侍衛跑到了占星台,太監馬三保急的大汗淋漓,「王妃,燕王巡邊時遭遇北元刺客偷襲!傷勢嚴重!請王妃回去主持大局!」

  徐妙儀大驚,「燕王身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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