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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皇后看著窗外兩個「雪人「,不由得輕嘆一聲,正欲啟唇,正在批閱奏摺的洪武帝就說道:「如果你也是來給宋濂求情的,就回坤寧宮吧。」

  馬皇后沒有理會丈夫,直接吩咐女官,「善圍,外頭太冷了,要錦衣衛把太子和允炆強行送回東宮。」

  胡善圍應下。

  不一會,毛驤就帶著錦衣衛強行將這對父子塞進了暖轎,反鎖轎門,往東宮方向而去。

  馬皇后看著轎子消失在大雪中,說道:「高處不勝寒,沒想到風雨同舟這些年,身邊的人居然包藏禍心,如今朝野動盪,政局不穩,皇上很頭疼吧。」

  洪武帝以為馬皇后是來求情的,沒想到妻子一語道出了他的難處,不由得放下硃筆,扶著馬皇后靠在熏籠上,「你的腰疼病又犯了,安心休養,不要理會外頭的風波,一切有朕盯著,大明亂不了。」

  馬皇后說道:「這幾天突然有些好轉了,不像前些時候痛得睡不著覺。五郎的針灸很有效,這孩子以後定有出息,我們老朱家或許會出一個聖人呢。」

  洪武帝依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朕戎馬半生,居然生了個連劍都拿不穩的兒子,唉,也罷也罷,大明九邊的要塞封的都是善戰的兒子們,朕將五郎封在內陸,不用擔負守護江山的重任,他願意幹嘛就幹嘛,朕懶得管了。幸虧生在帝王家,若是平民百姓,不得沿街要飯去。」

  馬皇后笑道:「你就當前世欠五郎的,這輩子還債養他,這父子也是前世修的緣分呢。」

  一提起還債,更觸動了洪武帝的心,「你說的對,朕生養了這些兒子女兒,個個都不省心,個個都是要債的。臨安公主是朕第一個女兒,朕那麼疼她,結果呢?李家是謀反啊,朕怎麼可能赦免駙馬李祺?可是她還是為了李祺之死恨朕,帶著兩個孩子去了鳳陽,至今連一封信都沒寫給朕。」

  「還有四郎,娶了媳婦忘了親爹,被徐妙儀迷了心竅,和朕漸漸生分了,這個徐妙儀到底有什麼好的?兇悍善妒,朕可憐他身邊連一個姬妾都沒有,賜給他五個高麗貢女,結果他還不高興!」

  馬皇后嘆道:「行了行了,皇上再看徐妙儀不順眼,她始終都是皇上三個孫子的親娘。對了,現在肚子裡還有第四個,木已成舟。不聾不痴,不做阿翁,當公公的何必和兒媳婦較真。」

  洪武帝強辯道:「朕不是氣她,是氣四郎不管遇到何事,不論青紅皂白都站在徐妙儀那邊,心心念念都是媳婦,真是白養了他這些年!」

  馬皇后說道:「清官能斷家務事,我不過白囑咐皇上,四郎媳婦大著肚子呢,萬事以子嗣為重。」

  提到孫子,洪武帝暴怒的神色緩了緩,「好吧,聽你的。」

  馬皇后斜依在熏籠上,臉色似乎被熏籠里的暖風烘得有種異樣的殷紅,說道:「煩心事永遠都是按住葫蘆浮出瓢,無窮無盡,皇上多想想好事,比如東宮馬氏快要臨盆了,老朱家即將四世同堂……」

  東宮,太子和朱允炆被錦衣衛強行送回,呂側妃見丈夫兒子都凍得臉皮青紫,忙命宮人熬了濃濃的薑湯灌下去。

  馬氏挺著大肚子剛剛進來,被呂側妃攔住了,埋怨道:「哎喲,你要小心肚子,允炆怕是凍得染了風寒,萬一過了病氣,後果不堪設想,快快回去,一切有我照顧著,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雖在孕中,馬氏依然規矩的扶著腰行禮,「側妃照顧夫君,我當然放心了。」

  看著聽話懂事的馬氏,呂側妃說道:「這就對了,子嗣為大,凡事都以你的身體為重,快回去休息吧。」

  馬氏行禮告別,想了想,說道:「我聽父親說,皇上打算要鄭國公和開國公從邊關回京,穩定朝局。常家兩兄弟,連同小姨常槿都要回來了。」

  呂側妃眼神一冷,抓住馬氏的手腕,「你知道什麼?」

  馬氏姿態依然謙虛柔順,「我剛才說,常家兄妹三人要回京城了。」

  呂側妃緊緊盯著馬氏的雙眼,想要從中探究一些東西,可是馬氏眼神深邃,面對準婆婆的逼視,沒有絲毫慌張之色。

  或許是我想多了。呂側妃放開了馬氏的手,換上和顏悅色的面容,「哦,我知道了,還是剛才那句話,你只需要照顧好身子,外面的事情都不用理會。」

  馬氏點點頭,上了暖轎,馬氏挽起衣袖,手腕上已經有一圈紅印,方才呂側妃抓疼她了,她一直忍著沒吭聲。其實呂側妃已經將常家在東宮的力量壓製得抬不起頭來,為何對常家三兄妹回京的消息如此震驚?還問我「知道什麼」?

  難道……馬氏想起東宮那個聳人聽聞的謠言,雪白的牙齒緊咬著嫣紅的唇。

  臥房裡,朱允炆喝著薑湯,呂側妃惱怒教訓兒子:「你們父子兩個都是木頭腦袋!放眼整個官場,凡是卷進胡惟庸、李善長謀反案的那個能逃脫頭上一刀?連駙馬李祺都送了性命!你們還去御書房門外跪求!真是不長眼!你父親跟著宋濂讀書讀迂了,不懂得拐彎,你不勸著點,還跟著起鬨!」

  朱允炆喝著薑湯,頭也不抬的說道:「宋濂是我們的老師,江南文人泰斗,我和父親今天不過是受了一些皮肉之苦,但卻能得天下士子之心,這筆買賣太值得了。」

  兒子涼薄,對恩師也無真感情,呂側妃不禁打了個寒噤,說道:「縱使如此,你和太子逆了皇上的心,恐怕得不償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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