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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妙儀接過茶杯,冰涼濕漉的手心有了一絲暖意,她並不沾唇,只是將茶杯捧在手心裡,不堪重負似的沉沉坐下,「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給的機會,沒能逼問出元兇。」

  毛驤說道:「黃儼深不可測,這些年居然一直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興風作浪,你能引他出來,已經是大功一件了——徐大小姐,黃儼剛才和你耳語了些什麼?」

  手裡茶杯猛顫,溢出些許茶水。

  徐妙儀看著淡黃的茶汁渲染著白瓷茶杯,似乎驚魂未定,「一些往事。」

  毛驤說道:「你從鳳陽回來,就和我們錦衣衛秘密商議了了計劃,你為誘餌,我們布下羅網,一起合作引蛇出洞,條件就是互不保留,將知道的一切告訴對方,你現在這個態度,我很難向皇上交代。」

  在鳳陽賑災時發現有人盯梢徐妙儀,明月活捉了冒充災民的盯梢人,負責押送的錦衣衛遭遇伏擊,船沉長江,只有紀綱一人逃出來。徐妙儀回京後,毛驤就主動和她商議了誘敵計劃,容許她暗中配合錦衣衛查案。

  這也是洪武帝遲遲沒有賜婚的真正原因。畢竟風險太大了,死了一個徐大小姐無所謂的,但一個親王妃死的不明不白,就是皇室之羞辱了,這事瞞著朱棣等人,是徐妙儀和洪武帝之間的秘密。

  徐妙儀看著已然冷透的全魚宴,之前的計劃一直很順利,和錦衣衛配合得□□無縫,和黃儼單獨談話也是她據理力爭的,她用了各種策略攻心,表面上黃儼似乎慢慢被馴服了,可是最後幾句耳語就像咽了魚刺般卡在咽喉,刺得鮮血淋漓。

  她還是低估幕後主使的威懾力了,不管她怎麼費勁唇舌,黃儼依然不敢違抗他,還在最後擺了她一道:那幾句話字字誅心!將她推下懸崖!

  熱茶變溫了,她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說道:「事關重大,我只能告訴皇上一人,我要儘快進宮見回稟皇上。」

  「對我說即可。」毛驤拿出洪武帝的手諭。

  徐妙儀細看一眼手諭,「皇上真的很信任你。」

  也對,毛驤為了忠君親自扼殺了剛剛萌芽的愛情,如此死心塌地的人,洪武帝當然相信他。

  毛驤說道:「黃儼剛才說了些什麼,一五一十的告訴我,一個字都別漏下。」

  徐妙儀說道:「他說,我大姨夫是被皇上故意冤死的。」

  徐妙儀的大姨夫就是朱守謙的親爹——當年的南昌王朱文正。

  造謠君主陷害自己親侄,將其圈禁而亡,簡直大逆不道!毛驤忍耐的握了握拳頭,「還有呢?」

  徐妙儀說道:「他說當年皇子們都還小,唯有姨夫成家立業,文武全才,在文官和軍隊中都頗有威望。因此皇上十分忌憚他,恰好那時候有御史彈劾姨夫貪污軍餉,縱容手下行惡事,就順水推舟奪了姨夫的官職,姨夫不服,整天叫屈,弄得軍心惶惶,皇上派人搜了姨夫的家,抄沒出了私藏的龍袍。」

  毛驤說道:「胡言亂語,他怎麼不編排抄出了和氏璧呢?」

  徐妙儀說道:「黃儼說龍袍是皇上故意栽贓的,那龍袍是皇上準備大明建國登基時用的,由蘇州五個繡娘耗時三年方繡成,黃儼親自去蘇州督造龍袍,一眼就瞧出來。」

  「五個繡娘的證詞都在,按了手印,一直在他手裡,一旦他出事,龍袍和這些證據會被人秘密送到表哥朱守謙手中。毛大人,我也不信黃儼,他定是騙我,故意亂我陣腳,可是那些似是而非的所謂證據一旦送到我表哥手裡,無疑會使得皇上和靖江王兩人祖孫離心,皇室分崩離析。」

  難怪徐妙儀最後重複了三次「你在騙我」,居然是這等誅心的算計。毛驤勃然變色,去外頭命令道:「看住靖江王府,不准任何人接近靖江王,所有送到郡王手裡東西都要事先仔細檢查!」

  毛驤走後,留下十個錦衣衛護送徐妙儀回家。

  一個小旗進來請道:「徐大小姐,京城已經戒嚴了,此地不宜久留,您快隨我們回去。」

  徐妙儀跟著小旗走到門口,突然轉身抱起全魚宴上尚未開封的酒罈,在泥封處聞了聞,說道:「是二十年紹興花雕,我能拿回去吧?」

  小旗十分警覺,他低聲道:「得罪了,標下要先檢查一下。」

  小旗打開酒罈,先倒了一杯酒自己嘗了嘗,確定沒問題了,將美酒倒入一個酒葫蘆里遞給徐妙儀,「酒可以帶走,酒罈留下。」

  在毛驤嚴苛的管教下,錦衣衛比以前親兵都尉府厲害多了,真的不放過任何細節,徐妙儀拿起酒葫蘆,說道:「你們毛大人是個有本事的,憑他的能力,即使不用我合作,也遲早會挖出黃儼。」

  徐妙儀騎著馬,抱著酒葫蘆且飲且行,兩隊錦衣衛簇擁著保護她,外頭已經颳起了北風,初冬的夜晚寒冷刺骨,一粒冰冷落在了徐妙儀的額頭上,她向前看去,前面帶路的小旗提著氣死風燈籠,碎屑般輕飄飄的東西圍著燈籠飛舞,如飛蛾撲火似的,在透亮的琉璃燈罩上留下斑斑點點的陰影印記,這是今冬第一場雪。

  徐妙儀灌了一口酒,二十年的花雕在陰涼的山洞裡封壇沉釀,水分蒸發,美酒越來越香醇濃烈,一壇酒最後釀出不到半壇,比燒刀子還烈,入喉時就像點了一團火,從舌尖一直燒到了胃部,馬匹的顛簸激發了酒勁,全身都在發熱,才喝了五口,她就搖搖晃晃的有些醉了,看著眼前燈籠都是重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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