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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金陵城。

  無論淮河流域遭遇何等險情,都城永遠都是一副繁花似錦,烈火烹油的富貴景象。秦淮河上,堆滿紅粉胭脂的畫舫穿梭期間,將夜色下的秦淮河點綴的如同一根閃亮的玉帶。

  一艘畫舫上,兩個伶人粉面含春,雙目含情,正唱著香艷的《西廂記》,崔鶯鶯抱著繡被夜赴張生,唱的是纏綿的崑山腔。

  「繡鞋兒剛半拆,柳腰兒夠一搦,羞答答不肯把頭抬,只將鴛枕捱。雲鬟仿佛墜金釵,偏狄髻兒歪。」

  崔鶯鶯半推半就,欲迎還羞,那張生更加放肆,又唱道:「我將這鈕扣兒松,把縷帶兒解,蘭麝散幽齋。不良會把人禁害,怎不肯回過臉兒來……」

  伶人唱得正歡,可是戲台前一個看客都沒有,伶人不過是個裝點門面的幌子而已。畫舫的另一頭艙門緊閉,兩個人正襟危坐,表情冷峻,伶人綿長細軟的唱曲聲無孔不入的鑽進來,「……將柳腰款擺,花心輕拆,露滴牡丹開……」

  坐在下首那人聲音稍有些尖細,居然是洪武帝身邊的心腹太監黃儼!黃儼歉意低頭說道:「這些淫詞艷曲玷污了國公爺的耳朵,不過咱家實在被逼的沒有辦法了,外頭到處都是錦衣衛的眼線,怕被人察覺偷聽,就請了這些唱戲的在外頭裝門面。」

  上首的那人身材高大,逆光而坐,因此看不清他的相貌。「王實甫高才,一曲西廂,道盡世間悲歡離合,世人卻只看到一個『淫』字,專門挑這這折私會戲傳唱,可悲可嘆。」

  黃儼忙說道:「國公爺說的極是,咱家這種俗人,眼裡只能看到低俗的東西,國公爺能從通俗中看到高雅。」

  上首者淡淡道:「西廂每一段唱詞都大有深意。有一段『怨不能,恨不成,坐不安,睡不寧」不正是你我這些日子的真實寫照嗎?」

  黃儼跪倒,伏地說道:「都是咱家的錯,咱家以前未能斬草除根,釀成大禍,請國公爺處置,咱家無怨無悔!」

  上首者說道:「起來吧,不要再說這些沒用了的,你我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互相扶持,你在大內,我在朝中,內外呼應,方能遮掩住當年那場彌天大謊。可惜百密一疏,當年失蹤的小魚變成了吃人的大鱷,屢次將我們布下的重重漁網咬破,導致我們不停地補網清理痕跡,疲於應付。沒想到一個小小女子,居然比她外祖父還不好對付。」

  黃儼說道:「此女已經成為我們最大的威脅,可她通過了帝後的考驗,即將成為燕王妃,有燕王庇護,我們以後想要再對付她就更難了。」

  上首者問道:「你不是已經按照了人趕去鳳陽找機會做掉她嗎?鳳陽地動,又兼洪水圍困,疾病橫行,太多□□的理由了,此等良機,豈能放過。」

  黃儼又是磕頭謝罪,「國公爺,今日冒險約您來者商議,就是為了此事。」

  見黃儼一副倒霉樣,上首者心頭一緊,「又失敗了吧。」

  黃儼磕得地板咚咚響,「咱家無能,派出去的眼線被錦衣衛識破,計劃夭折,嚴審後押解回京,即將到京城。」

  上首者雙拳緊握,「既然如此,你還有閒工夫約我出來?趕緊派人半路截殺啊!這人若落到毛驤手裡,萬一熬不住刑罰變節,錦衣衛順藤摸瓜,你我難逃一死!」

  黃儼說道:「國公爺放心,咱家已經連夜派人截殺了,那些人休想踏進京城半步。」

  上首者鬆了松拳頭,「你用什麼法子截殺他們?」

  黃儼說道:「和以前皇上除掉小明王一樣,投毒、沉船,屍骨泡在水裡餵魚,死無對證。」

  上首者冷笑:「你在以前親兵都尉府混了多年,應該知道小明王在那次沉船事故中其實沒死,明教薪火不熄。居然效仿這個失敗的法子,黃儼,這些年你不僅老了,而且還越來越蠢!」

  黃儼忍辱將手中紙條奉上,說道:「這是剛剛接到的飛鴿傳書,護送船隻已沉入長江,錦衣衛和囚犯均無活口。」

  上首者掃了紙條一眼,輕飄飄的投進喝了一半的茶杯里,看著墨汁湮沒在熱茶里,這才說道:「黃儼,自從皇上解散親兵都尉府,毛驤親自組建錦衣衛,把你的眼線幾乎全部砍掉,你我就如同瞎子和聾子,日夜提心弔膽,再無以前得心應手了。錦衣衛這邊你要不惜一切代價安插心腹進去,我們不能再這番被動。」

  黃儼面有難色,說道:「國公爺,今時不同往日。皇上的脾氣您最清楚了,說一不二,說什麼就是什麼,雷厲風行,一旦發覺不對勁,就立馬大刀闊斧解散親兵都尉府,我們在都尉府苦心經營多年,毀於一旦。」

  「現在的錦衣衛指揮使毛驤是皇上的義子,真真鐵面無私,只忠於皇上一人,根本不買咱家的面子,咱家送去的那些人,他要麼拒絕,要麼把人放在儀仗隊裡充數,摸不到半點機密。」

  上首者冷笑道:「黃儼,你每次都叫苦不迭,在皇上身邊苦心經營多年,就這樣被連根拔起,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黃儼哭喪著臉說道:「不是咱家無用,而是大勢所趨,皇上向來不喜歡用我們閹人,寧可去民間招募能寫會話的女子進宮當女官,現在宮裡最受寵信的女官是胡善圍。我們這些太監大多幹些宣旨跑腿的粗活。那個胡善圍和毛驤一樣,都是死心眼,一門心思忠於帝後,更要命的是胡善圍還是徐妙儀的蘇州老鄉,咱家都不敢明面上巴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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