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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皇后說道:「謝再興既然不顧家人死活,投靠張士誠;之後畏罪潛逃,舉家滅族也從不露面,有什麼奇怪?這正是說明了他殘忍無情的本性。你們要分清楚,謝家是謝家,朱守謙和徐妙儀這兩個孩子是個好的,莫要因謝家而遷怒他們兩個,也莫要為了他們兩個而刻意給謝家開罪。否則,別說你父皇不饒你,就連我也是反對的。」
周王朱橚見勢不妙,趕緊點頭說道:「是,兒臣謹遵母后教誨。」
一時針灸完畢,銀針一一歸位,放進了醫箱。女官李桃娘進來說道:「皇后娘娘,秦王和秦王妃進宮了。」
周王朱橚關箱子的手一頓。
馬皇后似乎渾然不覺,說道:「叫他們進來。」
朱橚背起醫箱告辭,「母后,兒臣要去藥鋪了,晚上回來看您。」
唉,冤孽啊!馬皇后心中嘆息,當時她是反對這門婚事的,可是洪武帝堅持賜婚,她也無可奈何。
馬皇后擺了擺手,「知道了,你去忙吧,天氣熱了,外出小心身體。」
朱橚應下,在坤寧宮宮殿門口恰好和秦王朱樉以及秦王妃王音奴打了個照面。
「二哥,二嫂。」朱橚行了一禮。
「五弟,如此匆忙,又要去醫館了啊。」朱樉心中沒有王妃,因為面對朱橚時,他一點都沒有戴綠帽或者吃醋的感覺。
倒是秦王妃王音奴眼裡全是愧疚之意,低聲跟著丈夫叫了聲五弟。
朱橚沒有看她,和二哥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
每次見到王音奴,朱橚心裡都空空的,好像一隻斷線的風箏,無力的隨著風四處飄搖,不知何時才能徹底落地。還好他現在每天都很忙,一直忙的筋疲力竭了,倒床就睡,不用思考太多無妄的情愛。
只要不去想,心裡就不會那麼痛了。朱橚醫者仁心,立志天下無病,讓百姓遠離病患,可是醫者不能自醫,面對情傷,他也束手無策。
秦王和秦王妃例行請安後就回王府了。女官李桃娘對馬皇后說道:「皇后娘娘,□□的嬤嬤說,秦王和秦王妃至今沒有圓房,秦王一直都歇在鄧側妃那邊。」
馬皇后並不覺得意外,嘆道:「那又怎麼樣?反正□□庶子肯定會生在嫡子前面了。唉,庶長嫡弱,這是亂家的根源啊,也不知這對小夫妻何時才能醒悟過來。」
李桃娘並不接話,庶長嫡弱,如今東宮不就是如此嗎?
馬皇后似乎也想到這裡了,說道:「聽說太子妃身子不好,尋一些人參等補品送過去,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自從長子朱雄英死後,太子妃常氏的身體就沒好過。
李桃娘說道:「昨日胡善圍已經送過了,還做些容易克化的吃食,很對太子妃的胃口,多吃了兩塊糕。」
「胡善圍?」馬皇后心中掠過一個青春靚麗的身影,「和徐妙儀是手帕交的那個蘇州女官吧。」
李桃娘說道:「是,胡善圍聰明機靈,太子妃很喜歡和她說話。」
馬皇后說道:「把她叫來,我問問太子妃的近況。」
胡善圍正在御膳房檢查今日帝後的膳食,天氣漸熱,廚房更是如蒸籠般悶熱。聽聞皇后娘娘有召,胡善圍趕緊洗淨了雙手,擦了擦鬢邊的汗珠兒,攬鏡自照,見領口被汗水濡濕了,唯恐殿前失儀,她取了一個軟紙板做的假領套在領口上,這才跟著傳令的小內侍往坤寧宮方向而去。
不知為何,坤寧宮今天格外的熱鬧,來往的宮人臉上都洋溢著一股喜氣。胡善圍心中疑惑,幾個小宮女結伴而來,一路小跑嬉笑道:「快走,快走,晚了就領不到賞錢了,聽說穆貴妃出手大方,發的都是銀餜子呢。」
「今日懷慶公主大喜,圖的就是吉利,咱們多說幾句話吉祥話兒,肯定得了雙份的打賞。」
原來是懷慶公主定了親事。胡善圍暗道,穆貴妃孫氏極得寵愛,幫助皇后娘娘協理六宮,膝下只有懷慶公主一女,視若珍寶,如今選定了駙馬,小宮女們紛紛來討賞錢,圖個熱鬧喜慶。
胡善圍走到屏風後面待命,聽見馬皇后對懷慶公主說道:「……已經將你和王寧的生辰八字送到欽天監算日子,定婚期。賜婚的聖旨過幾天就下來,這些日子乖乖在宮裡備嫁,不能到處亂跑了。」
懷慶公主圓溜溜的眼睛笑的只剩下一條縫了,「好的呀,母后說什麼,我就聽什麼。」
穆貴妃孫氏說道:「你要好好珍惜皇上皇后恩典,將來和王寧好好過日子,莫要胡鬧生事。」
馬皇后說道:「記住,你和王寧是夫妻,也是君臣。咱們皇家的公主,代表了皇室了威嚴和榮耀,不能縱容駙馬,但也不能太過驕縱,折辱駙馬。」
懷慶公主笑嘻嘻的說道:「母后放心吧,王寧這麼好的人,我不會無緣無故欺負他啦!」
穆貴妃說道:「瞧瞧,這麼大姑娘了,都要下嫁駙馬了,說話還沒羞沒臊的。」
馬皇后笑道:「姑娘家大大方方的,也沒什麼不好……」
屏風後,五月蟬聲齊鳴,宣告夏天的到來,胡善圍卻如墜冰窟。
王寧……我們終究無緣,以後各走各路了。
金陵北城城牆外,是煙波浩渺的玄武湖。玄武湖上有四個島嶼,分別是太子洲、別島、新洲和舊洲。其中舊州島防守嚴密,不亞於以前永安郡主所在的八府塘湖心小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