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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妙儀舉著油燈仔細看著「吳王行樂圖」,將圖中每一個面孔都牢牢記在心裡,著墨最多的當然是張士誠,而後是他的兩個親弟弟、兒子、女兒、女婿……啊!

  看清畫中女兒的相貌時,姚妙儀瞳孔猛地一縮,這個女兒就是今晚她暗中試探是否有孕的女子啊!

  張士誠只有一個女兒,封號是永平郡主。

  姚妙儀作為蘇州人,對張士誠一家子的下場了如指掌:朱元璋攻破蘇州城後,張士誠自殺,女婿——永平郡主的丈夫也是自殺殉國,兩個弟弟和兒子拒絕投降,戰死的戰死,砍頭的砍頭,張家已經絕戶了。

  誰都不知道永平郡主的下落,蘇州人各種傳說都有,說她隱性瞞名當了普通婦人,說她乘船去了東瀛或者琉球島,還有人說她死在亂軍之中,更多說她為了丈夫殉情自刎了。

  可沒想到的是,永平郡主居然是被朱元璋金屋藏嬌了!而且有了身孕!

  難怪不能進宮當嬪妃、難怪有孕後反而悶悶不樂、難怪會拒絕太醫的診治、難怪湖中小島的園林是蘇州的樣式、難怪會寫那麼多李煜的亡國詩……原來她就是下落不明的永平郡主。

  如今朱明朝廷的文武官員們,有不少曾經就是張士誠的手下,比如畫這幅《吳王行樂圖》的揚基,作為吳中四傑之一,雖然以前是張士誠的史官,但如今也深得朱元璋的重用,貴為山西按察使。

  朱元璋可以奪了陳友諒的寵妾當妃子,因為妾室地位低賤,影響力有限。但是永平郡主身份高貴,倘若被張士誠的手下們知道死全家、喪夫的永平郡主被朱元璋金屋藏嬌了,其後果是很嚴重的,會喪失臣心。

  而江南蘇杭一帶的百姓們,他們至今都惦記著張士誠的好處,對朱明王朝並不熱心,倘若此事揭出來,朱元璋也會徹底喪失這一帶的民心。

  所以永平郡主不能像陳友諒的寵妾定氏達妃那樣,堂而皇之進宮當嬪妃,她被牢牢困在八府塘湖心小島上,漸漸枯萎凋零。

  可她是張士誠家族最後的血脈,也唯一可能知道當年外祖父謝再興死因的人!

  姚妙儀抓著圖軸的手開始興奮的顫抖起來了,果然天無絕人之路啊!又找到線索了!

  這時門外馬三保等了夠久了,他試探了敲了敲門,「姚大夫?您換好衣服沒有?天快亮了,我們要儘快送您回百和堂。」

  窗外一片白亮,分不清是天色天光,還是雪色寒光。姚妙儀將圖軸收好,打開了書房的門,說道:「那位小姐有些體虛,胎像也不穩,我要再給她把把脈,對症開一副安胎藥,否則會有滑胎的風險。」

  姚妙儀言過其實了,倉促之下,她只確定永平郡主懷孕了,至於胎像如何,她根本不清楚,說要複診開藥什麼的,也純屬胡謅,目的就是為了接近永平郡主。

  事關皇嗣,馬三保不敢大意,也不敢自作主張,派手下的小內侍將這個消息跑去告訴朱棣。他和姚妙儀在書房裡等候指令。

  書房裡,馬三保看著地上摔壞的屏風,又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姚妙儀,她穿著粗苯的厚棉襖,但身形並不顯臃腫,她的眼角微紅,頰邊還有淚痕,粗看上去,居然有種楚楚動人之感。

  黃花梨交椅的椅背上搭著朱棣送給她的熊皮大氅。這頭黑熊還是朱棣親手獵的,說給她就給她了……我以前真是眼瞎,怎麼沒看出來四殿下和姚大夫的小秘密呢。

  馬三保清咳一聲,問道:「你哭了?剛才事情,要不要解釋一下?」

  姚妙儀披上熊皮大氅,暖暖和和的坐在交椅上,如裹著一床棉被似的,雙目微合,「換衣服的時候,觸景生情,想到了自己的爹娘。你也曉得,我是個孤兒,在戰亂中走失,當時還小,又生了大病,等道衍禪師把我救活,我已經不記得自己姓甚名誰了。」

  「看到那個女人在絕望中還保護胎兒,我想我的親娘是誰呢?她是不是還活著?如果還在人間,心裡也一直很痛苦吧,就這麼胡思亂想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哭了。」

  沒想到是這個原因,馬三保頓時一怔,說道:「我也記不清自己的家了,只記得家在雲南,戰亂中當了俘虜,被閹割為奴,送到宮廷。」

  「可是……」馬三保頓了頓,鼓起勇氣問道:「你和四殿下之間……」

  姚妙儀說道:「難道四殿下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是誤會。屏風底座不穩,倒了,他拉了我一把而已。」

  馬三保看著姚妙儀身上的熊皮大氅,目光滿是疑惑,「真的……沒有點別的?」

  姚妙儀反問道:「你以為呢?我們應該有點什麼?他是尊貴的龍子,我是市井的醫女。你覺得我會自甘下賤,還是認為四殿下色令智昏?」

  這話就說的重了,馬三保感覺到姚妙儀明顯的諷刺之意,想到她的心狠手辣,馬三保萬萬不敢得罪了,趕緊撇清了自己,「沒有沒有,姚大夫潔身自好,醫術高明;我們四殿下英明神武,深的皇上信任,剛才都是誤會,姚大夫別往心裡去。」

  「只不過……」馬三保低聲道:「你穿著裡衣被四殿下摟在懷裡,以後見面,豈不尷尬了?」

  姚妙儀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這不算什麼,當時我穿的嚴嚴實實,再說我在北伐當軍醫的時候,男人什麼地方我沒見過?沒摸過?沒砍過?早就不在乎這些小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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