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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妙儀不敢拿自己和明教的安危冒險,她放了一隻灰色的信鴿,將此事告訴了朱棣,自從幫助朱棣破了幾樁案件,收服了大將張玉投誠,立下大功,姚妙儀儼然成了他的民間智囊團之一,加上親弟弟就在百和堂,朱棣就給姚妙儀安排了信鴿,以備緊急聯絡之用。
灰鴿子衝破細雪,消失在夜空之中。
細雪紛紛,如碎屑般飛舞,掛在姚妙儀纖長捲曲的睫毛上,居然都沒立刻融化!可見此時真是天寒地凍了。
好冷!姚妙儀揉了揉眼睛,裹緊了棉襖,去了灶間生火,今晚她要熬一種特殊的「膏體」,專門治療食欲不振、身體虛寒。
干茶樹菇剁碎、熟牛肉切碎、花椒碾成粉末、花生油和菜籽油各半斤,放進鍋里小火慢熬,黏黏的像米粥一樣時,然後加入半碗紅彤彤的粉末。
姚妙儀被這個粉末嗆出了眼淚。
「這是什麼?」
一個男子走進廚房,聲音清清淡淡的,正是朱棣。他穿一身黑,外面罩著一件熊皮大氅,站在身後猶如一堵牆悄無聲息的逼進,無形中有種壓迫之感,頭上的網巾上還有殘雪的痕跡。
沒想到朱棣會在宵禁時來到百和堂,從後門直奔廚房,姚妙儀忙放下粗瓷大碗,說道:「據說是隔著海洋、遙遠的陸地傳來的東西,和南洋傳來的花椒一樣,都是辛辣之物,所以叫做辣椒。曬乾之後紅彤彤的像彎月亮,還挺好看。」
「因是新鮮的物種,醫書和各種書籍都沒有記載,五皇子想將其納入藥,用來治病救人,不過嘗到這個味道後,便放棄了,說加在藥材里熬,病人根本喝不下去,比苦還難咽。我嘗了嘗,覺得嚼過之後身體發熱,口舌生津,胃口大開,就想辦法將其加入熬製的醬料,應該可以治療食欲不振、身體虛寒。」
「哦?此物味道居然如此神奇?」朱棣有些好奇的看著姚妙儀手裡一串串像是紅色小月亮般的香料。
姚妙儀點點頭,「是啊,四殿下可以嘗一嘗,尤其是大冬天的吃了,身體立刻暖暖的,似乎有活血驅寒之效呢。」
朱棣將一個小紅月亮塞進嘴裡,慢慢嚼了,只覺得一股辛辣直衝到大腦,但不同於花椒的那種麻,這個叫做辣椒東西好像是一團火,這團火很快通過舌尖燒開了!
往上燒,火苗似乎要把頭蓋骨都沖開!
往下燒,朱棣的腳底板都燒的出汗了!
各處都在燒,朱棣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火焰上烘烤!
的確是活血驅寒啊,朱棣終於明白,為何弟弟這個醫痴會放棄將此物入藥,這簡直是一件魔物,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來。
朱棣辣的眼神都發直了,但是為了保持矜貴淡定的形象,勉力強迫自己不要當面往外吐。
一旁的馬三保見了,趕緊舀起水缸里的涼水遞過去,「殿下漱漱口吧。」
「水不管用的。」姚妙儀打開廚房的窗戶,順手摘下窗戶下的一串冰溜子遞給朱棣,「含著冰塊鎮一鎮。」
冰塊入口,寒氣麻木了口腔,這才漸漸的將那股火焰逼退,饒是如此,朱棣也辣的流下淚來。
馬三保捂著口鼻看著鍋里翻滾的紅色醬料,「姚大夫,你真的是在做藥物,而不是弄什麼□□嗎?」
姚屠夫之名,絕對不是虛傳。
姚妙儀說道:「當然了,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把毒物給四殿下品嘗。其實吃習慣了這種味道,再用濃油、肉類、香菌、鹽巴花椒碎末等慢慢熬製出來,最能開胃提神,活血驅寒了。」
「我和秀兒他們已經吃過一鍋了,他們都喜歡,每日早晨吃稀飯饅頭時都拿出來佐餐。這是第二鍋,自己留著吃一半,另一半拿出來當開胃的膏藥賣,看看銷路如何,將來說不定和我們店裡的玫瑰醬一樣紅火呢。」
姚妙儀將熱騰騰的醬料舀出一小勺來,遞給馬三保,「你嘗一嘗,保管吃一口就忘不了這個味道。」
濃油赤醬,還有一粒粒牛肉和茶樹菇,單看顏色就很誘人,馬三保舔了舔嘴唇,最終還是按耐不住誘惑,嘗了一小口。
啊!
馬三保覺得自己的嘴巴和胃被點了火,瘋狂的燃燒著。
馬三保沒有朱棣的城府,當即辣的尖叫了一聲,立刻狂奔到了窗邊,摘下一個冰溜子放在嘴裡,還咔吧咔吧嚼著,臉都漲成了包子!
馬三保辣的腦子都停止了思考,麻木的大腦始終漂浮著這樣一個問題:我為什麼要相信姚屠夫呢?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看著眼淚汪汪、一臉控訴神態的馬三保,姚妙儀當場連吃了兩勺辣醬以證清白,鼻尖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可是她神情很放鬆,甚至是在享受的樣子,好像是在吃什麼珍饈美味。
朱棣嘴裡的冰塊都化掉了,辛辣尚存,不過勉強可以開口說話,就是稍微有一點點大舌頭:「跟我去見一個人,天亮前送你回來,此事也要保密。」
又來任務了。
姚妙儀封了爐灶,爽快問道:「殿下,這次是見什麼人?死人?囚犯?魔教叛黨?我好準備藥箱。」
朱棣淡淡道:「一個女人。」
金陵城宵禁,不過朱棣有令牌在手,還有穿著親兵都尉府的侍衛護駕,馬車一路順暢,馬三保吃了辣醬後嘴裡的「餘韻」遲遲不肯退,騎在馬背上恨不得張開嘴巴接著細雪止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