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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古貴族到了張玉這一代,已經失去了當年踏平中原的野心和霸氣了,奢侈物慾磨去了銳氣,張玉看起來和金陵那些官宦子弟沒什麼區別,長相英俊端正。

  因在天牢中,將來前途未卜,舉止有些侷促,不過看見姚妙儀個看起來蠻和氣的女子,心中放鬆了許多,他整了整被扯亂的衣服和頭髮,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從容些。

  看到這些小細節,姚妙儀起碼知道,這個張玉並沒有尋死之心,既然一心求活,那就好說了。倘若能夠將此人替朱棣招降了,也是大功一件嘛。

  姚妙儀問道:「你可有妻室兒女?」

  一般人提起老婆孩子,心會變軟,連求生的*就更大了。

  果然,張玉眼裡湧出一股暖色,「有妻王氏,是樞密院院判王大人之女。我和妻子有三子一女。」

  哦!娶了頂頭上司、一品大員的女兒!

  這個張玉還是很厲害的嘛,否則那種老狐狸挑女婿,如何會挑中他呢。

  「潛入金陵城刺殺吾皇一事,是誰主使?你主動請纓過來的?」姚妙儀問道,暗想嬌妻兒女在懷,財富地位俱全,這個張玉應該是主和派的才對,怎麼冒險干出刺殺朱元璋的事情來。

  張玉頓了頓,想了想措辭,說道:「是河南王擴廓帖木兒的決定,我……是抽到了死簽,不得不從。」

  擴廓帖木兒,蒙古語是青鐵的意思,叫起來很威風。不過明朝這邊給他取了個敦厚的漢名,叫做王保保。

  元末明初,人物的稱呼比較混亂,比如明朝將那位逃走的北元皇帝叫做元順帝,這個順字意味深長,但在北元朝廷,人家還是以至正的年號稱呼。

  同樣的,張玉叫河南王為「擴廓帖木兒」,那麼姚妙儀的稱呼就是:「哦,原來是王保保叫你們來的,真會算計啊,一邊和談,一邊暗地裡捅刀子。你們河南王是個人物,不過呢,你難道心甘情願當炮灰嗎?」

  張玉沉默良久,猛然一抬頭,說道:「和談對雙方而言不過是緩兵之計,對大明是如此,對元朝亦是如此。其實我們都明白,將來必有數不清的戰爭,直至一方崩潰,徹底沒有還手之力。只不過目前大家都需要休養生息,暫時不宜開戰而已。」

  「王保保是鐵了心支持黃金家族。可是我明白的,黃金家族已經日暮西山了,連大都都棄城而逃。

  我要和剛才那位四皇子說話。只要大明許諾既往不咎,放我回去,我會帶著全家,甚至說服岳父他們帶著軍隊舉族投降大明。」

  這個籌碼還真大!

  張玉也是琢磨了很久做出這個決定。過夠了整天被人驅趕的日子,他不願意跟著黃金家族在草原和沙漠苟活,他生在大都,他的家族也早就習慣了穩定的中原生活,無法適應住在帳篷里顛沛流離,而且從目前來看,大明對投降的人待遇還不錯。

  比如太子的側妃呂氏,呂氏的整個家族在宋朝就是官宦人家,後來也在元朝做過官,投降後照樣在大明做官,備受洪武帝的重用,像呂氏這樣的大家族屹立幾百多年而不倒,靠著就是見風使舵、良禽擇木而棲的功夫。

  張玉妻子王氏的娘家和呂家,以及朝中各個投靠明朝的官員們之間還有錯綜複雜的姻親關係呢。

  難怪張玉捨不得自盡了,原來退路早就安排好了。姚妙儀暗想,我若也經歷過那樣的富貴安穩、有妻兒家室牽掛著,估摸也會像張玉這樣,一切以保命要緊,反正無論是黃金家族還是老朱家坐天下,都耽誤不了張玉這樣的人繼續風光就是了。

  而且張玉點名要和四皇子朱棣談,而不是郭陽天這個指揮使,估摸是覺得郭指揮使不夠資格。他雖然出手抓鋪了張玉,但是張玉並不將他放在眼裡。

  堂堂二品樞密知院,張玉也不是什麼人都投誠的。

  「還請姚大夫趕緊將我的打算告訴四皇子殿下。」隔著鐵門,張玉朝著她眨了眨眼睛,「軍機稍縱即逝,我有絕密的消息稟告四皇子。」

  姚妙儀在明教混跡江湖多年,深知張玉手裡有乾貨,是要交投名狀了。趕緊寫了密信,交給守在天牢的丘福等人,緊急送進宮去。

  估摸過了一個時辰,朱棣便匆匆趕來了,張玉也不說廢話,直言道:「北元順帝其實已經病重,危在旦夕……」

  當晚,洪武帝就命大將李文忠秘密點兵急行,果然趕在了元順帝新喪時發動攻擊,太子孛兒只斤·愛猷識理答臘剛剛繼位,士氣低落,觸不及防,加上樞密院的院判王大人和女婿張玉等人率領親信集體投降,倒戈反攻。

  大將李文忠率領的北伐軍勢若破竹,連連告捷,攻破了北元都城應昌,新帝一路狂奔,一直躲到了草原和林,黃金家族當年崛起之地。

  北元新帝不僅失去了第二個都城,甚至自己的嬪妃和兒子買的里八剌也被李文忠俘虜了,他在和林建立了新都城,將年號定為「宣光」,取自杜甫《北征》一詩:「周漢獲再興,宣光果明哲」。

  是希望成為周宣王、漢光武帝那樣中興之國的明君。

  百和堂里,姚妙儀聽到坐堂的五皇子朱橚聊起這些軍國大事的八卦,不禁笑噴了:「這個北元新皇帝難道不知道漢武帝畢生的對手就來自草原嗎?他手下的衛青、霍去病、李廣等大將殺的最多是什麼人?什麼年號不好,非要取什麼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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