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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儀,或許你說的對,身居高位並不一定能給人帶來更多的快樂,我現在是四品武官,在大本堂讀書,來往的都是權貴,可現在想想,當年蘇州城那個市井窮小子,才是我最快活的時光。」

  「妙儀,不僅僅是我,連胡善圍也變了,連你好像也……」王寧看著姚妙儀,「沒想到蘇州城一別,我們三人再見面,都已經不是原來的自己。」

  姚妙儀聞言也有些悵然:是啊,我是誰?徐家大小姐、姚家養女、明教密黨,我有三重身份,到底那個才是真正的我?姚妙儀其實和王寧一樣處於人生迷茫期,只是姚妙儀有復仇的計劃,知道自己最想要什麼。

  王寧深鎖眉頭,撫額道:「我以前總是覺得,人往高處走,應該是越活越通透。可是真正往上爬了,卻覺得越來越看不透。」

  這一點姚妙儀和王寧相反,她是看透了太多的事情,心如止水,倒是學會像義父道衍禪師似的看淡世情了。

  所以她並沒有接話,將紗布打結,叮囑道:「這幾天不要傷口不要見水,每晚換一次藥,很快就好了,幸虧是受傷的是左手,不耽誤你寫字。」

  「女官杏娘死後沉冤得雪,這是巧合罷了。不管開平王死因是什麼,他已經走了。如今朝野後宮局勢複雜,你若是在外面透露半點疑心,不僅僅給自己招來災禍,還會連累開平王府的。」

  再說了,開平王入葬許久,遺體已經腐化,況且墓穴斷龍石放下,誰能再進去驗屍不成?

  王寧面有感激之色,說道:「也就對你還有胡善圍才敢袒露心扉,放心吧。今日多謝你開導,我儘量不再胡思亂想了。」

  姚妙儀快速寫了一封回信交給王寧,要他進宮去大本堂讀書時,轉交給胡善圍。李桃娘詢問她身世一事,還真令人不安,得託付胡善圍在宮中留意一下。

  王寧走後,同鄉月容樓張老闆的小廝送來了一封書信,說他家的裁縫明日就要進禮部周侍郎家裡裁衣服去了,問她是否還想跟著進周府見見世面。

  周侍郎就是徐達以前的幕僚周奎,刺殺母親的背後主使,姚妙儀一直找機會接近周府。

  原本是上個月就要進周府的,但是開平王去世,以親王之禮舉行國葬,民間要舉哀近一個月,連著鮮亮的衣服絲緞都不准穿了,所以周府預備秋冬裁的新衣也推遲了一個月。

  離真相似乎越來越近的姚妙儀怎麼可能放過這次機會呢。

  姚妙儀冒充繡娘,跟著月容樓的女裁縫們進了周府,暗中記下地形,還暗中偷了一套丫鬟衣服,並仿製了一套鑰匙。

  次日,恰好朱橚出宮,來百和堂當坐診。姚妙儀當甩手掌柜,一大早就不見人影,據說去雞鳴寺上香吃素齋。

  朱橚第一次當大夫,頗有些興奮和不安。不過百和堂生意慘澹,一直到了中午,只有兩個客人來藥鋪買藥,一個看病的都沒有。

  朱橚抱著醫書枯坐等待,連中午飯都吃的不香甜,飯後喝茶,還嘀嘀咕咕說道:「終於明白棺材店老闆盼人快死的心態了。」

  宋秀兒對朱橚這個溫和有禮的少年郎很有好感,少女懷春,她有些害羞,但又想時時見著朱橚,便乾脆站在櫃檯後面,裝著撥弄算盤盤帳,其實在偷看朱橚。

  聽到朱橚低聲的抱怨,宋秀兒安慰道:「朱大夫莫要著急,我家小姐說慢慢來,無論生意如何,工錢都會按時發的。」

  為了符合現在大夫的身份,朱橚穿著街頭成衣店最廉價的青布道袍,頭上的網巾也是故意戴著半舊的,腳下的布鞋還有補丁,看起來很寒酸,一副缺錢的樣子,也難怪宋秀兒會這樣說。

  朱橚有些難為情,尷尬的呵呵笑道:「其實我……無功不受祿,姚老闆按時發工錢,我卻出力甚少,受之有愧啊。」

  朱橚如此解釋,宋秀兒更加覺得他是個好人了。這時藥鋪進來兩個年輕女子,說是要看病,朱橚忙放下茶碗,正襟危坐在書案後面。

  「怎麼是個男的?」女子有些詫異,「不是說百和堂坐診的是個女大夫嗎?」

  宋秀兒說道:「姚大夫現在出去了,這位朱大夫的醫術也不差的。」暗道以前病人是看見小姐是女大夫,扭頭就走了;誰知今天來了個點名要找女大夫的病人。

  被人嫌棄性別,朱橚清咳一聲,挺了挺腰身,以示存在感。

  「這個……姚大夫何時回來?」女子有些猶豫,身邊戴著斗笠的少女卻支撐不住了,身形一軟,搖搖欲墜,差點摔倒在地,宋秀兒忙跑出來幫著女子將少女扶到椅子上坐下。

  少女頭上的斗笠一歪,砸到青磚地面上,骨碌碌的,恰好滾在了朱橚打著補丁的布鞋邊,朱橚彎腰拾起斗笠,遞過去一瞧,頓時身形微滯:民間居然也有這等美麗的女子!

  少女已經暈過去了,面色蒼白如紙,額頭的冷汗將鬢髮浸濕了,儘管如此,卻不顯狼狽,反而如晨露中的嬌花般孱弱出塵,讓人頓起了憐香惜玉之意。

  宋秀兒見到朱橚的痴樣,如當頭被潑了一盆冷水,心都涼透了,冷水轉眼變成了酸水,頭一次沒好氣的對朱橚說話:「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看看這個姑娘怎麼了!」

  「哦!」朱橚回過神來,將斗笠擱在書案上,給少女把脈,查看瞳孔舌苔,一旁扶持的女子本欲阻止,但見少女四肢漸漸冰冷、危在旦夕的模樣,不得不任由朱橚診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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