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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下,陡沉。

  蘇幕忽然不知道要用什麼詞,來形容此刻的心境,這棵芙蓉樹承載著所有的父愛,是她對家最後的寄託,是這片廢墟上唯一活下來的舊物。

  若是就此砍了,那麼這江家,就是名副其實的廢墟……

  可欒勝都開口了,蘇幕還能如何,只能畢恭畢敬的行禮,畢恭畢敬的應了聲,「是!」

  年修不作聲,他很清楚這棵樹對自家爺的重要意義,但,督主就是督主,掌心裡捏著他們所有人的性命。

  「走吧!」欒勝朝著密道走去。

  蘇幕沒有任何的猶豫,緊隨其後,甚至沒有回過頭。

  年修走在最後,臨進去之前,惋惜的瞧了瞧這棵芙蓉花樹。

  人,留不住。

  樹,也留不住。

  密道里的壁燈被點燃,有穿堂風流動,燭火略顯搖曳,合著那「吧嗒」、「吧嗒」的腳步聲,,愈顯周遭陰翳可怖。

  「這密道,修得有些年頭了!」欒勝環顧四周,「不過,修得極好,聽說是直通煜城的城外?」

  蘇幕點點頭,「是,這條密道直通城外,所以得走好一陣子。江府被滅門已逾十數年,這條密道肯定也超過了十數年,義父,您想找什麼東西?」

  「走一走便罷了!」欒勝沒有解釋。

  聞言,蘇幕沒有再多說什麼。

  如上次那樣,蘇幕領著欒勝走了好一陣子,才瞧見密道出口,走出密道。

  外頭的空氣何其清新,陽光普照。

  站在密道出口位置,蘇幕瞧著眸色狠戾的欒勝,隱約覺得他可能是在找什麼?只是這一路,他都沒有任何異常,顯然是沒找到他要找的東西,或者地方。

  那麼,欒勝到底在找什麼?

  「義父?」蘇幕行禮,「時辰不早了,回城吧!」

  走了一圈,這會時近晌午,的確不早了。

  「急什麼?」欒勝斂盡神色沖她笑,「既然出來了,何必急著回去?此處風景甚好,好過江府廢墟!蘇幕,你可還記得,自己是從哪兒出來的?」

  馬車早就先一步出了城,這會就在不遠處停著。

  「記得!」蘇幕豈敢忘記。

  生也是,死也是。

  奈風尋了陰涼處,早早的布置好了簡易帳篷,桌椅板凳亦是鋪開。

  蘇幕心下微怔,這是要幹什麼?

  在城外久留?

  蘇幕是真的猜不透,欒勝這一次到底想幹什麼?

  年修心裡也是直打鼓,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直到……

  片刻之後,一個男人被五花大綁的提溜上來,丟在了欒勝的腳下。

  蘇幕不認得這人,扭頭望著年修。

  年修搖搖頭,他亦不相識。

  陌生的男子,被綁得結結實實,渾身血淋淋的,可見之前就受過了刑責,只是不知道他是因何得罪了欒勝?

  「蘇幕?」欒勝喚了一聲。

  蘇幕躬身行禮,「義父?」

  奈風溫了茶,畢恭畢敬的奉茶。

  「你可知道他是誰?」欒勝端起杯盞,含笑望她。

  蘇幕瞧了一眼,「不識。」

  「那條密道,就是出自他們這些人的手。」欒勝捻著杯蓋,低眉輕吹著杯中浮沫,淺淺的呷了一口,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可說出來話,卻猶如千斤之重,狠狠的砸在了蘇幕的心頭。

  蘇幕愕然瞧著眼前的男子,難道就是顧西辭之前拜訪過的……那位匠人?

  「匠人散落周遭,好在還是有跡可循的。」欒勝放下手中杯盞,「這不,找到了一個,而且還是個頭。」

  一旁的蕃子,畢恭畢敬的將一幅畫卷奉上,「這是從他家裡搜出來的。」

  「打開!」欒勝開口,目光落在蘇幕的身上。

  蘇幕頷首,將佩劍交給了年修,抬步上前,將畫卷擱在桌案上,徐徐打開。

  畫卷一點點的鋪開,潑墨畫色,畫紙粗糙,但一點都不妨礙線條凌厲,將畫上的兩人勾勒得明媚而細緻。

  前塵往事已成空,一顰一笑仍夢中。

  這是一幅夫妻畫,繪著蘇幕的父母雙親,母親坐在那裡,父親就站在她身後,雙手搭在她的肩頭,他低眉看她,她笑得羞赧,是這世上最簡單的、最純粹的愛情模樣。

  蘇幕眼眶發熱,鼻子發酸,但轉瞬間,什麼感官都消失了。

  她知道,欒勝正盯著她。

  「義父?」蘇幕行禮,打開了畫卷便畢恭畢敬的退到一旁。

  欒勝倒是挺滿意她的淡漠,側過臉瞧著畫卷上的男女,「這便是江氏夫妻的畫像吧?」

  「是在此人的家裡搜到的,當時還供奉著香燭。」蕃子稟報。

  欒勝呵笑一聲,「可見,情義匪淺。」

  「用了刑,這人還是什麼都不肯說。」蕃子又道。

  蘇幕心頭微緊。

  「讓他開口!」欒勝呷一口茶。

  蕃子當即扯開了匠人的塞嘴布。

  「江大夫於我有恩,他全家死得不明不白,已經是天大的願望,你們……」匠人冷笑兩聲,「你們就是當年的兇手吧?」

  欒勝放下手中杯盞,「東廠要殺人,必定斬草除根,還會留著你?不過,既然這案子如此費心費神,未免來日多生事端,還是就此了結為好。」

  蘇幕駭然心驚,「義父,錦衣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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