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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在飯桌上哭很丟臉,可她怎麼都忍不住,以為沒人注意到自己,偏偏謝小六一下子就嚷了出來。
她不得不從碗裡抬起頭,想強行狡辯自己沒哭,但一開口的哭腔就暴露了她的情緒。
越忍就哭得越厲害,她只好泣不成聲地抓著小六的手說道:「我是傷心……你出去打了一架,臉上留疤了可怎麼辦……那不是毀容了嗎……你那麼年輕,可不能毀容啊……」
她索性嚎啕大哭起來。
謝卻山一口水嗆住,捂著嘴猛咳起來。
謝小六愣住了,又感動又愧疚,磕磕巴巴地解釋道:「我……我沒事的,小傷,過幾天就好了。」
南衣抽噎著點點頭,抹了把眼淚,道:「是我失態了……我回房整理一下,抱歉。」
說著她就要走,走之前還是把碗裡的飯迅速地扒拉了乾淨,然後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飛快地逃離了現場。
連看都不敢看謝卻山一眼。
……
逃到花園裡,南衣在水邊用冷水澆了一把臉。望著水面中影影綽綽映出自己的臉龐,她才覺得滑稽極了。
怎麼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哭了呢?
這些個長輩都在,不會有人看出異樣吧?
她雖然不是謝家婦了,但真要讓人知道她與謝卻山之間的貓膩,那也怪尷尬的。
但一想到謝卻山,她又忍不住熱淚盈眶,喜極而泣。
他在深淵之中得見天光,她比誰都要高興。因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壞蛋,誘她參與了他的人生,拉她進了一片泥濘沼澤。他的陰影始終籠罩著她,只有他明亮了,她才能迎來真正的圓滿。
而現在就很好,以後一定會更好。
南衣總算是平靜下來,抹了把臉,想想自己提前離席恐怕也不禮貌,於是又折身前廳走去。
剛拐過遊廊,便被一股力道拉了過去,有個人在黑暗中抱住了她,溫度鋪天蓋地。
南衣一僵,聞得些微的酒氣撲鼻而來,她也要醉了,融化在這個懷抱里。
「原本想,以後不會再讓你為我哭了。可今晚見到你落淚,心裡竟還有幾分高興。」他低聲在她耳畔道。
「你這人,怎麼還幸災樂禍上了?」聲音悶在他懷裡,半是打趣,半是嬌嗔。
他也笑,沒回答,就這麼緊緊地抱著她,仿佛這樣就能到天荒地老一般。
久到南衣都有些緊張了,做賊心虛地拽了拽他的袖子。
「謝卻山,這裡有人往來,別被人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了。」
南衣嚇一跳:「你瘋啦?」
「你不願意嗎?」
南衣微愣,總覺得他話裡有話。願意什麼?這句話似乎有很多含義。
儘管心裡在逃避,但謝卻山還是告知了她:「章月回走了。」
這幾個字似乎有千鈞重,一下子壓得南衣喘不過氣氣來,她甚至都不敢抬頭看他,腦中思緒複雜。章月回走了,那他們之間的條件交換呢?他還要她來履行嗎?……還是說,他無聲地放了手,一切作廢,她重獲自由。可他分明什麼都沒說,她怎麼能想得如此理所當然?她簡直太卑劣了。
但謝卻山沒有給她沉默的空間。掌心輕輕撫上她的頜角,目光貪戀地在她臉上留戀。
「到我這裡來,我不會再放手了。」
借著稀疏的月光,南衣驚訝地抬頭,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麼會……他是在留她嗎?
他從來沒有說過這麼篤定的話。過去他們每一次靠近,每一次親密,都是克制之後的無可奈何,是身體的本能,是沒有明天的偷歡。
可他此刻眼中的洶湧,分明有著不加掩飾的殷切欲望,那是關乎於未來的承諾。
他想為自己爭取一次。
活著就是一個天大的恩賜。自私也好,背信棄義也罷,他想做這個小人,他想牢牢握住這些溫暖。
得到過一次這些東西,哪怕只是一瞬,都不想再回到寒冷之中了。
她幾欲落淚,顫抖著扶上他的手,她想窮盡一切觸覺去感受當下的真實。哪怕心裡洶湧著巨大的茫然,他們這樣在一起,該怎麼面對謝家,該怎麼面對章月回,問題依然在那裡都沒有解決,可在這個對視的瞬間裡,仿佛又迎刃而解。
「我們不會分開了吧?」她只想去確認一件更虛無的事。
「不會。」他篤定地回答。
第129章 卷土來
陵安王離城南渡的那一日,瀝都府里萬人空巷。
城中被岐人破壞過的地方還未來得及修補,殘兵和禹城軍激戰過的痕跡依然留在斷壁殘垣中,但當人們踏上這片土地,磅礴的生機蓋過了所有的蕭條與破敗。
王的鹵簿儀仗被人群簇擁著緩慢往前,車駕所到之處,百姓們如浪潮般跪拜。
而實際上,徐晝並沒有在車駕里。
雖然大危機解除了,但黑鴉堂的細作不知道撤了多少,也許還有流竄的些余逃兵蟄伏著,萬事都得多留個心眼。所以宋牧川安排替身在顯眼處,幾個暗衛護送陵安王和帝姬秘密上船。
也正因如此,徐晝此刻才得以身處人潮之中。
今日上街的百姓還是超出了預計,儘管謝穗安和幾個暗衛竭力護著徐晝,仍不停有人與他摩肩擦踵,涌動的人群推著他往前走。
一張張真實而陌生的臉龐在他面前流水般掠過,那些對新希望的吶喊和祈求聲聲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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