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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本來就沒那麼複雜,只要他一個人犧牲,就可以換全局的穩定。
「我不要平安,謝卻山……」她快要沒力氣了。
她就像在懸崖邊抓著一根藤蔓直至力竭的人,她明知道結局只能是脫力鬆手,墜入深淵,可她還是不甘心。
原來她做的一切都沒有用,他只是在陪她演戲。
他果然是個王八蛋。
「我會恨你一輩子……不……恨你生生世世……你做了鬼,我也要糾纏你……我們合該……一起下地獄,你休想,休想拋下我……」
終於,南衣支撐不住,眼皮沉沉地闔上再也沒睜開,整個人軟綿綿地倒在了他的懷裡。
「好,恨我才好。」
他靜靜地看著她,面無波瀾。
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息,滴入了滾滾江水中,一絲漣漪,很快就被抹平。
第117章 阿修羅
離涅槃計劃還剩七天。
謝穗安緊張到了幾乎是杯弓蛇影的程度,每天吃飯睡覺都抱著把劍,把徐晝牢牢地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這一日,外頭送來一封潦草的信。
上頭寫著:「我被困於曲綾江上。」
這麼難看的字,獨此一家,謝穗安一眼便認出來,這是南衣的字。
她一直以為南衣就是「雁」。
她怎麼也不可能想到,這是謝卻山偽造的信,她以為的「雁」也只是謝卻山讓她以為的。
「雁」出了事,她不可能坐視不理,於是立刻去見宋牧川,請他幫忙救出南衣。
這是宋牧川頭一回知道,南衣竟然就是那個神秘的代號雁。
他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可確實回憶起樁樁件件,她確實都卷在了其中,還起了不小的作用。再加上謝穗安說得那麼篤定,還說這是謝衡再親口交代過的,不疑有他。
原來她才是前輩,他竟還想著拉她一起進秉燭司。宋牧川內心又慚愧又著急,慚愧於自己的眼拙,著急於她的處境。
上次雨夜一別,他們再無聯繫。他不知道她是如何暴露的,但她既然能往外傳消息,想必是還有餘地。
大船馬上就要竣工,他脫不開身,秉燭司的諜者們又大多都在靜默,營救任務他只能讓禹城軍的應淮幫忙。
當夜應淮便出發了。曲綾江的支流總共就那麼幾條,挨個排查,便在一處偏僻的懸崖下找到了那艘懸於江心的躉船。
應淮帶人從懸崖上攀索而下,靠近船隻,沒想到船上並無守衛。
船上的房間有生活過的痕跡,飯盒裡的餐食是一個人的份量,桌邊還有半壺酒。
幃帳層層垂落著,裡頭好像有人,還飄出了絲絲縷縷的酒氣。
「夫人?」應淮試探著喊了一聲,幃帳里並無人回應。
「您不回答的話,卑職便冒昧進來了。」
應淮緩緩地撥開幃帳,少女就安靜地躺在床上。他猶豫地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後鬆了口氣。
是活的,只是怎麼都搖不醒,看來是喝醉了。
應淮放出信號,接應的船很快便靠近了大船,幾人一起把昏迷的南衣運下船。
那葉小舟越來越遠,直到在月色下看不到了,謝卻山才從暗處走出來。
他淡漠極了,臉上什麼神情都捉不到。他只是平靜地走回到房間,從床底拉出藏起來的鐐銬,重新扣回到自己手腕上。
咔噠一聲,輕而易舉,回到了原點。
他坐在床沿邊上,目光漫無目的地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裡游離著,他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恍惚,他不確定她是不是來過。
直到在床頭看到了一縷長長的髮絲。
他們之間的一切,都懸在了這縷髮絲之間。易折,易碎。
忽然,門被推開,長風頓時灌滿了整個房間,幔帳被吹得群魔亂舞。
他沒捏住手裡的長髮,髮絲順著風被捲走,一下子便沒了蹤影。
謝卻山抬起頭,看到了章月回。
目睹這一切的,並非謝卻山一人,還有他。
他接到信報,謝卻山的貼身侍衛賀平半途逃跑,秘密去見了謝卻山。
而後賀平回到望雪塢,給謝穗安遞了個消息,要她救出「雁」。
章月回沒有阻止這件事,他想看看謝卻山到底想幹什麼。
這樣的處境,他還想逃出生天嗎?大局他不要了?要是他真有這兩全其美的本事……他倒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然後他就品出一絲異樣了。
謝卻山這番動作,只是為了送走南衣。
不僅如此,他還把自己的身份給了她。他扛下作為雁的所有風險,卻把雁能得到的庇護全都給了她。
不知道為什麼,章月回有了一股巨大的挫敗感和失落感,這種感覺讓他對觀賞仇人的結局都失去了興趣。他鬼使神差地來到了這艘船上。
他想看看這個大聖人是不是血肉做的。是什麼菩薩轉世嗎?頭頂合該有一輪佛光。
看來看去,還是這肉體凡胎,讓人實在是失望。
章月回啞然失笑,坐下來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想了想,給對面的空酒杯也斟滿。
江風配酒,真是愜意啊。
謝卻山在他對面落座,無言地陪了一杯。
這個時候,是該心無旁騖地喝杯酒,哪怕面前坐的是敵人。
章月回忽然慢悠悠地道:「謝卻山,你的私心,真是一點兒都不給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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