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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在塵埃中有了具象的模樣。
隔著飛舞的光,章月回含笑問:「殿下知道我要什麼?」
她直接反問:「你想要什麼?」
章月回的目光朝那領頭的官差抬了抬:「這人不行,忒粗暴,將我這裡弄得亂糟糟。」
完顏蒲若回頭看向自己的手下,利落地吐出一個字:「滾。」
*
自那次之後,完顏蒲若便成了歸來堂幕後的另一個東家。
她所圖甚大,不僅是為了至高無上的權力,更是為了建立大岐新的王朝秩序。她享受與男人們在朝堂上並肩,享受做一個野心家,與世界的稜角與之對抗的刺激感。
而她知道章月回賺錢,看似唯利是圖,其實根本不為財,只是為了看著人們在一個個虛虛實實的賭桌前發瘋的模樣。
他要做一隻不一樣的螻蟻。
很偶爾的時候,她其實覺得他很可憐。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在這個世上,他相信的只有錢不會背叛他。
因此她也知道,他不曾真正信任她。
她也如是。
這個男人把自己活成了一個異類,但她依然欣賞極了他。他就像他的賭坊一樣,明知危險、害人,但那種贏的可能性卻足夠吸引人。
這些年,她確實在他身上嘗夠了合作的甜頭。不僅僅是他為她帶來的財富,還有他身上那種始終難以馴服的、若即若離的氣質,不斷督促著她往高處攀登。
那種微妙的征服欲。
此時此刻,她其實已經有了一個傾向的答案。
她還是得用章月回。
他們之間的賭局,在那顆骰子化為粉末之後才正式開始,歷經了漫長的歲月,仍未揭曉謎底。
她投入了太多,已經無法撤離了。她明知有輸的可能,但想的全是搏一搏,贏他個盆滿缽滿。此刻的她像是一個紅眼了的賭徒,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無論成敗,就此收手。
於是咬咬牙,推入全部籌碼。
第116章 東逝水
儘管決定冒險用章月回的渠道傳消息,但完顏蒲若還是留了一招後手。
她只傳信給金陵歸來堂,聲稱自己在金陵腹背受敵,要他們秘密護送自己回瀝都府。
當然,馬車裡的並不是她,而是一個與她身形相似的心腹女使。
她賭章月回再有異心,也不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來。他敢來截她的車,斷她的路嗎?
那他是真的不想活了,落到她手裡,那就是千刀萬剮的死法。
這麼一個自私自利的人,憑什麼要為拋棄自己的王朝獻身?
完顏蒲若對章月回的人格十分篤定。
而章月回收到這封密信的時候,起初也以為完顏蒲若是真的要回來。
金陵的情況他時刻都在留意著,聽說沈執忠揪出了一個身份很高的內奸,如此看來,完顏蒲若的境況確實是不太好。
可又轉念一想,完顏蒲若想走,大可光明正大地離開,何必要搞什麼秘密護送?除非,她還想營造自己仍在金陵的假象,迷惑沈執忠那群老狐狸們,而自己則秘密往來一趟瀝都府,遞送情報。
這就說明,她手裡的情報很重要。
她點名讓歸來堂護送,更是一種警告——別打這份情報的主意。
章月回琢磨了半天,心裡得出了一個結論,這趟完顏蒲若回來,謝卻山大概凶多吉少了。
這本來跟他就沒什麼關係,麻煩的是南衣在船上。其實也沒那麼麻煩,強搶回來就是了,但章月回自個心裡過不去,他覺得這麼做了,自己就永遠輸謝卻山一頭了。
輸人不輸陣,他得為自己留好翻盤的餘地。
他自信地認為,在南衣心裡,他和謝卻山的地位是一樣的。
反正謝卻山這麼一個不要命的人,英年早逝就是他的宿命。他遲早會成為南衣的回憶,整個後半生,都是他章月回趁虛而入的好時機。
對於謝卻山,他什麼都不打算做,靜觀其變,渾水摸魚,對他而言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當務之急,就是想辦法把南衣騙回來。
正這時,另一則密報就送到了他的手裡。
——
咔噠——一聲輕微的機關咬合聲,鐐銬打開了。
南衣自己也沒想到這次居然會成功,緩緩地,難以置信地仰頭看謝卻山。
「成了?」南衣張大了嘴巴,三下五除二地把鐵鏈扔到一邊,不確定地摸了摸謝卻山的手腕子,再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手。
很痛,是真的。
謝卻山也有些驚訝:「成了。」
南衣一下子雀躍起來,拉著謝卻山就往跑。他終於跨過了那扇出不去的門,來到了寬闊的甲板上。
她使勁晃著他的手,再也沒有討厭的窸窣聲了,她的笑臉在混著陽光的江風裡熠熠生輝。
而有些事情,到了這一刻,也必須放到陽光下說清楚了。
「謝卻山,那你現在是什麼打算?」
南衣明媚地笑著,卻也無比認真地看著謝卻山。
他說他不想求助秉燭司,不想暴露身份,她理解了,有些情緒已經橫亘在那裡許多年,他原諒不了自己,也不想讓那些舊人們為難。他帶著自暴自棄的念頭,而她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送死,所以她做了她該做的努力。
期間是渺茫的,她根本沒有底自己能做到哪一步,也刻意地避開了這個尖銳的話題。但現在,鐐銬沒了,他可以重新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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