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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言不發地轉身出門。
南衣反應過來時,已經攔不住他了,手忙腳亂地系好衣帶,挽起一個草草的髮髻。
他推開了門,和章月回迎了個滿面。
示威似的,抬手一抹唇邊殘存嫣紅口脂,從章月回身邊邁了過去。
章月回瞪大了眼睛,呆了半晌,瘋了似的衝進房間。章月回是何等眼力,哪怕南衣端正了衣冠,故作鎮定,他依然一眼就看到了她腫脹的雙唇,和垂在臉側還來不及攏起的碎發。
他手裡捏了一個什麼東西,在桌邊放下,緊接著又沖了出去,追上了謝卻山。
拽住人的衣袍,一拳便揮了上去。
「狗東西!」
謝卻山側身一躲,抬肘反擊,將失了方寸的章月回撞到牆邊。
他攏攏衣袍,狠了臉色:「既然要求娶我謝家的人,那便好好求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章老闆。」
第92章 真面目
劍拔弩張的謝、章兩人忽然發現長廊上還有第三個人。
剛與甘棠夫人告了別的宋牧川在離開望雪塢的路上,正好撞見了這一幕。
他有些尷尬,難以自處。也不知道這兩人發生了什麼,不過他分明看到了,這會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抱著以和為貴的心情,宋牧川上前拱了拱手。
「二位,君子動口不動手……」
「與你何干?!」這兩人倒是出奇的一致。
宋牧川後頭的話被懟了回去。他一個滿腹經綸的禮貌人,這會倒像是秀才遇上了兵,頓時啞口無言。
章月回氣沖沖地拂袖離開,謝卻山也冷哼一聲,半點面子都不給,懶得跟宋牧川打招呼,朝反方向離開。
宋牧川一整個莫名其妙。
他遲遲沒走,就是有點猶豫要不要去見謝卻山。
他其實肚子裡有一百個疑問想問他。救下令福帝姬後,她告訴他,當時禹城軍有難,是謝卻山讓她來船舶司找他的。他為何這麼做?這分明就是違背了岐人的利益。
他很想問問清楚,但看到謝卻山現在這副霸道的樣子,又莫名來氣。
「謝朝恩。」他竟略帶嚴厲地叫住了他。
謝卻山停住了腳步,狐疑又陰沉沉地回了頭。
宋牧川認認真真地訓斥道:「你太無理了。」
謝卻山啞然,氣焰低了下來,有些尷尬,語氣溫順了不少:「……你怎麼還沒走?」
換成往常,他會覺得讓天下人都以為他是一個無禮殘暴的人,這樣才更好。可自從他在深淵裡抓住了一縷向上的輕絲,隱隱的,他也想讓自己體面一點。
兩人站在廊下,遙遙地望著彼此。謝卻山感到有些好笑,宋牧川就是這麼一個時刻要保持自己的底線的人,他將禮節看得很重。
這種熟悉感又讓謝卻山覺得莫名一股暖流淌過心裡——規訓是一件好事,說明他對他還有期待。
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很久以前。初到汴京的時候,他還是個剛卸甲的武夫,脾氣挺沖,又常被京城的公子哥們嘲笑是個被家族遺棄的庶子,是個莽夫。他要面子,自尊心強,不時要跟人起衝突。
宋牧川便像個唐僧一樣在他耳邊念叨君子克己復禮,禮之用,和為貴,君子不爭口舌之快,不逞一時之能……
耳朵都生了繭子,他一邊嫌棄他囉嗦,一邊跟著他學到了一身的士人氣度。不過他能和宋牧川成為摯友的原因,反而因為他並非腐儒。宋牧川是個有傲氣的人,只對自己看得上的人恨鐵不成鋼,至於看不上的人,他便是客客氣氣地目送他人上歧途,也絕不多說一句。他看得懂他,知道他心中的抱負,就是熟了之後話忒多了些。
謝卻山也曾以此為豪,能與宋牧川並肩而立,在文章上各抒己見,勢均力敵,又能把酒言歡,直抒胸臆。
有多久都故意不去回憶這些事了?今晚的他似乎格外多愁善感。
宋牧川沉默了會,心中在拉鋸著,終於還是放棄了詢問謝卻山。倘若他只是偶爾發發善心,而他這麼一問,卻是暴露了徐叩月在他這裡的秘密。他不能冒這個險。
於是找了個敷衍的說辭,道:「迷路了。」
謝卻山折身回來,抬手引路,很自然地道:「我送你。」
宋牧川沒拒絕,與他並肩往前走去。
這種熟悉的默契讓宋牧川有些恍惚,他仍是衝動地想知道,他身上那些屬於謝朝恩的部分還在嗎?
「朝恩,寒食節快到了。」他低聲道。
「我不去。」不等他說完,謝卻山便拒絕了。他太清楚他了,他一開口他就知道他要說什麼。
邀他祭拜亡魂?他沒這個臉。
宋牧川倒也沒再勉強,笑了笑:「那倘若我死了,來年寒食節,你會來祭拜我嗎?」
謝卻山冷著聲回道:「死了就死了,祭拜有何用?有本事就活著。」
謝卻山的態度讓宋牧川一下子就清醒了——他在期待什麼?明明都站在了對立面上,卻提這些無用的情義有何用?他心裡沉沉地嘆了口氣。
「就送到這裡吧。」
已經繞過了照壁,行至大門口。宋牧川退了一步,不動聲色地拉開了距離,拱手作別。
謝卻山看著宋牧川離自己遠了一步。而他站在原地沒有動,心裡有點難過。
冷不丁道:「我將子敘葬在了虎跪山的一片梅林里。去年大雪的時候,花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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