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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南衣沉默,謝卻山只是輕笑,也並不著急。
「沒關係,我素來不喜歡強迫和威脅別人,你慢慢想,想好了再回答我。」
這時,外頭傳來賀平的通報聲。
「公子,鶻沙將軍來了。」
「請他稍等。」
聽到鶻沙這個名字,南衣就恐懼地抓緊了衣袖——此刻她臉上沒有任何可遮擋之物,萬一她被鶻沙認出來……謝卻山哪裡是不會威脅人!他只是不喜歡沾血,懶得親自拿刀罷了。
南衣對於鶻沙和謝卻山兩人,是不一樣的恐懼。鶻沙就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粗暴殘酷,但謝卻山是鈍刀子磨人,至少他不會馬上殺了你,並且你會有種錯覺,也許自己可以在哪個環節逃脫。
謝卻山若無其事地拿起桌邊那支殘蠟,將房間裡的燭火一一點亮。一時間,房間裡燭火通明,再無一處陰影。他再抬起頭時,房裡已經不見南衣的影子,唯有一扇窗戶虛虛地掩著。
跑得可真快,像只悄無聲息的貓。
謝卻山走到窗邊,窗外也看不著半個身影。
「不是每次逃跑都有用。」他沉聲像是自言自語,隨手將窗戶關上。
南衣就躲在窗外牆角,將他的話盡收耳底。
——管他有沒有用,能逃一次是一次。
南衣弓著腰貼著牆根往外走,聽到牆內傳來腳步聲,門一開一合,應是鶻沙進了屋。她不敢再動,生怕一點點動靜都會驚動到鶻沙。
夜裡萬籟俱寂,南衣本一點都不想聽,但牆內的聲音還是傳入了她的耳中。
「謝鑄骨頭硬得很,咬死了說自己不是秉燭司的人,更不知道陵安王藏在哪裡。上重刑的話,多少會弄得有些難看,那畢竟還是你三叔,我來問問你的意思。」
「我三叔忠肝義膽,要從他嘴裡套話沒有那麼容易,不妨讓他成為一個誘餌,釣秉燭司的同黨出來,一網打盡。」
南衣眼皮一跳,立刻想到了謝穗安——萬一,跳入陷阱的人是謝穗安呢?
不自覺地,南衣把身子往窗邊挪了挪,這樣能聽得更清晰。
房中,鶻沙沉思片刻,認同了謝卻山的方案:「行,就按你說的做。」
說完他又從懷中拿出一卷羊皮紙,放在矮几上,「瀝都府中的城防守備我已重新安排,各處都放入了我們的軍士,這城防圖是機密,只有兩份——一份給公子保管,另一份留存在軍中。」
「好。」
謝卻山意簡言賅,將城防圖收入抽屜中,再抬頭看看鶻沙,已是有了逐客令的意思。
見鶻沙沒有要走的意思,他抬眉:「還有事?」
鶻沙頓了頓,還是問道:「……我聽說你讓那個剛進謝家的孀婦掌管謝家後院,這是為何?」
竟然聽到他們在議論自己,南衣頓時緊張起來,想把耳朵再貼過去一些,腳下稍稍一撤,竟發出一聲摩擦聲。
南衣動作一滯,後背驚出一身冷汗。
喵——一聲微弱的貓叫傳入房中,如臨大敵的鶻沙鬆了口氣,謝卻山亦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他的聲音卻是沒有半分情感:「謝家的秩序,我要從裡到外推翻,越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外人,越是能摧毀他們。」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落在南衣耳中,渾身汗毛如列兵陣。
每每她對謝卻山生起一絲共情的時候,他都會用現實毫不留情地抽她一耳光。
難怪他要將她一個低位者扶到這麼高的位置,原來他就是要顛倒人倫綱常,就是要挑戰百年禮教,以此來報復謝家。
謝穗安一點都沒說錯,他是一個瘋子。
第22章 不可辱
關押謝鑄的牢房裡,迎來了一位不請之客。
雖是牢房,倒還算客氣,裡頭擱著炭盆,不至於在大冬日裡讓人凍著,也沒讓謝鑄穿囚衣,只給他換了一身尋常的棉服。
謝鑄閉目盤腿坐著,未束髮冠,髮絲稍顯凌亂,兩鬢細看竟是多了不少白髮。被無休止的審問磋磨了一夜,謝鑄臉上略有疲色,但周身氣度不減半分。
「我說了,我不認識什麼秉燭司的人,更不知道陵安王的所在。」
謝鑄連眼睛都沒睜,再次聲明了自己的立場。
「三叔,我所來不為此事。」
謝鑄睜開了眼睛,看到謝卻山端著一份茶盤進入牢房中。
謝卻山將茶盤放在案上,席地坐下。
茶盤上擱著兩杯剛點好的茶,茶湯上浮著雲霧般細膩的沫子,騰起絲絲縷縷的熱氣。
「這裡杯盞簡陋,只能點出這兩杯茶,三叔嘗嘗。」
謝鑄默了默,伸手端起茶盞細品,半晌後放下茶盞,似欲言又止,再望向謝卻山時,目光中百感交集。
謝卻山平靜地迎上他的目光。
他知道,在這杯久違的茶中,他們都回到了永康二十年的秋天,銀杏葉黃,桂花飄香,彼時還在京城為官的謝鑄邀謝卻山來自己的府邸,不厭其煩地教他點茶。
點茶是那時汴京城裡最為流行的風雅之事,點好一盞茶,需得靜心茶道,花上好幾年的功夫,偏偏謝卻山少時流落在外,後又從軍,別說點茶,他甚至不會好好品一杯茶。
哪怕他文武雙全,不會點茶,在京城的公子哥中也是落了遭人奚落的把柄。
謝卻山要強又倔強,悶頭苦練點茶,始終不得其法,又不肯求助於人,有意無意地便不再參加汴京城裡的那些風雅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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