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剝削很簡單,賦予卻是難事,權利會漲大人的狂妄,滋生隨性和野性,森林法則里,頂級掠食者永遠擁有支配低等生物的優先權。
但靳澤不是,他接受過教育,他的教育會壓住他蠢蠢欲動的權利慾望,會壓住他一心想做的瘋事。
「姚衡,」靳澤念了他的名字,他手指感受到男傭皮膚的冷意,靳澤無視那溫度的詭異,說道:「你很聰明,這樣洞察人心的本領,無論在哪都能爬得很高,無非是時間的問題,這次怪我,帶歪了你。」
男傭心中大驚,他們的家主所做的每一種決定都從未出錯,家老和夫人無不對他信任至極,在他掌權的這幾年裡,從沒聽過家主做過什麼錯誤的判斷,而現在他卻親口承認自己做錯?男傭摸不清靳澤的思路,只有迷茫地望著他。
靳澤很快發出致命的問題:「你看出我對他的不滿,就沒看出過,我對我這位弟弟的男朋友,藏著什麼不純的心思?」
靳澤的這幾句話讓男傭大受震撼,他僵硬在了原地,身子也往下跌了去。
男傭的臉色煞白,張著嘴巴,卻沒發出什麼聲音來。
「我喜歡你洞察人心的本事,也想留下你,可留你在身邊,我看到你,就總要想到我這次犯的錯,怎麼辦呢,你覺得我該怎麼罰你?」靳澤的拇指從男傭的唇邊撫過,壓在他的臉上,威懾力極強。
男傭不敢開口說話。
「家在京州嗎?」靳澤忽然問。
男傭握緊拳頭,沉默不語,他似乎喪失了回答的力氣。
「說話。」靳澤咄咄逼人。
男傭在他的逼迫下搖頭,人已經抖得不成樣子。
「那也好,」靳澤用一種溫柔的口氣,眸子卻不友善,「以後敬畏京州,別再來了,好不好?」
男傭嗚咽:「家主……」
「別懷疑,我沒在發瘋,」靳澤打斷他,提著香菸,陰惻惻地開口:「如果這是在三年前,你會比放進來的那隻黑貓,下場要慘千萬倍。」
第52章 夢魘
萬叔走進來的時候, 書房裡已經沒了男傭的身影。
只有靳澤一個人靠著桌子低著頭,沉思著什麼,萬叔走進書房, 自覺地帶上了房門。
室內一股煙味, 菸灰缸里躺著幾個菸頭,靳澤此時手裡什麼也沒有,他好像在出神,不知道有人走進來的專注。
萬叔嘆口氣, 輕聲道:「姚衡走了。」萬叔識得他手底下的每個人,和靳澤不同, 他是一家之主, 無暇顧及傭人姓甚名誰可以理解,但安排在這棟樓里伺候的, 都是萬叔精挑細選的,是些聰明的小傢伙,按理說姚衡不該犯這麼低級的錯誤,想來是看出了家主的心事,自作聰明,然後弄巧成拙。
其實萬叔也不太理解靳澤的所作所為,他覺得這段日子, 靳澤越來越反常,加上在地下車庫裡聽到的嘶吼,他才發現, 原來這一切都是從雲餚進入靳家開始。
他固然是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 關於靳澤和雲餚的關係, 但他不敢下定義, 關於他心裡對兩人關係的揣測。
除非這樣才能解釋他的家主這段時間來的反常行為, 萬叔不認為姚衡這麼聰明的人會看不出家主的用意,他真正沒猜對的,應該是關於靳澤和雲餚的關係,只有那種關係,是變幻莫測的吧。
「他在家裡服侍幾年了,人還算聰明,但這次……是有點大膽了。」萬叔恨鐵不成鋼地說。
靳澤卻道:「不是他的問題。」
他低下頭,渾身無力地說:「是我的錯,是我導致他犯錯,所以我只是把他調走。」
他的言外之意是,如果這次沒有自己的授意,純純是手底下的人犯錯,那姚衡的下場一定難看的多,只是趕出靳家算是留情的懲罰了,萬叔還在懷疑呢,靳澤的行為處事一直很雷厲風行,姚衡的處罰輕了,對靳澤這樣不容人犯蠢的一家之主來說。
除非這件事不是姚衡自己要乾的。
靳澤撐著額頭,感到頭重腳輕。
萬叔看他狀態不對,關懷道:「家主,你這段時間……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萬叔跟靳澤的時間最久,最能明白他的狀態對是不對,其實姚衡會做出錯誤判斷也情有可原,上次在雲餚房間裡放火那件事,萬叔聽了都會覺得是靳澤在針對雲餚,這很明顯,沒有他的示意,手底下的人怎麼敢在屋子裡縱火?還是對二少的男朋友。
這是給自己找麻煩。
靳澤許久沒有開口說話,他垂下手,桌子上的菸灰缸里躺了不少菸頭,想必這一會的時間他的思緒是沒有閒著。
片刻後,靳澤才出聲,突然問道:「萬叔,你知道……該拿過去的戀人怎麼辦嗎?」
萬叔有些意外,他從未和靳澤談論過這種私人話題,儘管這些年他一直跟著這個男人,看他從小到大,可情情愛愛的事,萬叔是不曾多問的,靳澤也沒有主動跟他提起過,這是第一次。
他怎麼會跟他這樣一位年齡不相仿的人談這些事呢?萬叔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他懷疑靳澤的精神狀態,懷疑他認不認識面前的自己,萬叔應聲:「家主,你說什麼?」
靳澤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像是被人定格住了,只有嘴巴在動,耐心地解釋著:「我說,該拿過去的戀人怎麼辦,我知道他沒放下我,我知道自己還愛他,可是他偏偏不承認,偏偏要去……嫁給別人,我要拿他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