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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那麼一瞬間,我都覺得遺憾。

  我這個人大概真的天生就是個下作的小人,當余柏言來到我身邊,我故意刺激他:“這種時候是不是更想我哥了?”

  余柏言抬手就敲了一下我的腦袋,他讓我閉嘴。

  那一刻我從他的語氣中難得讀出一點點慍怒的意味,我以為他是因為我提到我哥,後來我才知道,當時他想的是他的爸爸。

  余柏言一直很懊悔,因為在他爸爸生命的最後一個月,他正因為失戀自甘墮落,沒能維持那個好兒子的形象。

  等他再想好起來,他爸爸卻已經看不見了。

  我對余柏言的那些心事一無所知,我始終在不遺餘力地傷害他。

  我真的是個很壞的人。

  可壞人如我,在看到余柏言的眼淚時,也心如刀絞了——但那也是後話了。

  十七歲的我和十六歲的我沒兩樣,揣著那些見不得光的小心思爬行著,我時常能看到自己內心的那隻醜陋怪獸,青面獠牙,對我哥和余柏言虎視眈眈。

  他們都沒有招惹我,是我在覬覦著他們的美麗人生。

  余柏言復讀的日子對他來說很辛苦,但他說這段經歷也很寶貴,他說這一年他想明白了很多事,關於“人生”這個重大的課題,逐漸有了自己的看法。

  那時候的我還不能理解如此深奧的話題,淺薄的我只顧著坐在他單車后座閉著眼吹風。

  當時我覺得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小人得志,快哉快哉。

  我以為有我的陪伴,有我這個贗品使出渾身解數去配合余柏言的一切需求,他也就不再需要我哥了。

  然而,半個學期過去,冬天來臨,遲來的第一場雪降落那一天,我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謂的背叛。

  我哥放寒假回來,那會兒我跟余柏言都還沒放假。

  我和他說好不許去找我哥,然而在下雪那天,放學後,我背著書包照例去找余柏言一起回家,卻看見他推著單車站在“小白樓”外面,而他的面前正是我那頂級學府的大學生哥哥卓越。

  我哥穿著白色的羽絨服,繫著黑色的毛線圍巾。

  他高高瘦瘦,比以前還好看。

  現在的我哥身上仿佛有一層別人都沒有的光,耀眼到我已經連他的影子都不配去做了。

  我遠遠地站著,望著,雪落在我頭頂,落在我睫毛,落在我心裡蜷縮著的小怪獸身上。

  我看見我哥朝余柏言伸出了手,然後我轉身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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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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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那時候我覺得我這輩子永遠都比不過我哥了——其實現在也一樣。

  後來人生中的很多個時刻我都會想,自己這輩子遇到我哥和余柏言,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

  高二那年寒假前的大雪天,我看見那兩個人上演久別重逢的戲碼,我哥應該是在對余柏言笑,而背對著我的余柏言在面對我哥時是什麼樣的表情什麼樣的目光又是如何欲言又止欲說還休,我統統不知道。

  我灰溜溜地跑走,像是趁著主人不在偷偷寄居在人家家中的“寄生蟲”,在主人回來的時候,只能夾著尾巴逃跑。

  我在雪地里跑得呼哧帶喘,張大了嘴巴,像條喘不過氣的狗。

  我逃回家,進門的時候我哥還沒回來,爸媽顯然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只是看到我狼狽的樣子時有些吃驚,然後趕緊給我用薑片泡了水驅寒。

  我雙手捧著杯子,姜水好像也沒那麼難喝。

  我滿腦子都是不久前看到的畫面,閉眼時想像得到他們擁抱接吻的樣子。

  一對璧人。

  我的腦海中出現這麼一個詞。

  再睜眼,是溫暖的家,爸媽已經去客廳看電視,我自己坐在臥室的桌邊。

  哥放寒假之後,這間臥室又變成了我們兩個人的,此時他的床上是疊得整齊的被子,還有兩本攤開的書。

  我盯著他的床看,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到現在我都記得那晚我哥過了十二點才到家,帶著一身的寒氣,躡手躡腳地進了臥室。

  他以為我已經睡著了,儘可能放輕動作免得吵醒我。

  然而在黑暗中我始終睜著眼,背對著他,想像著他的每一個動作——他的每一寸肌膚,大概都散發著余柏言的氣息。

  我有些怨恨,倒不是怨恨我哥,而是怨恨余柏言。

  說好了不和我哥見面,結果重逢的第一晚他們就一起過了這麼久。

  我壓抑著自己提問的欲望,終於忍住沒有問我哥他和余柏言都做了些什麼,我也沒有問,他們是不是和好了。

  但我可以確定的是,我哥至少在那個時候,還在愛著余柏言。

  而余柏言呢?

  他說他很矛盾。

  不用過多追問我就明白,他也是愛著卓越的。因為如果不愛,也就沒必要矛盾了。

  那個時候我跟余柏言非常明確地在玩角色扮演遊戲,照理說我們應該按照遊戲規則一直進行到結局,可在這漫長的遊戲過程中,總有人先破壞了規則。

  原本我以為先破壞規則的人是我,但多年後才得知,余柏言也沒真的按照劇本走。

  只是我們都不太坦誠,尤其是我,那些七扭八歪的心思註定了我的感情不會且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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