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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夫人稍稍鎮靜,「說的是,只是萬一她沒見過老爺,並沒認出來呢。」
老嬤嬤道,「所以,現在最緊要的,一是查清楚她的來龍去脈,二是決不能讓她見到老爺。」
第一樁倒是容易,第二樁恐怕就難了,就如同在身邊安了一道隨時可能炸開的雷,荀夫人心頭惴惴,被這份恐懼壓得喘不過氣來。
這一日中午,荀夫人吩咐老嬤嬤悄悄去打聽徐雲棲的底細,自個兒一口湯都喝不下,懨懨地躺在床上發抖,荀雲靈也好不到哪兒里去,她雖不知當年是怎麼回事,卻清楚的知道,一旦徐雲棲真是她長姐,她今後處境可想而知。
徐雲棲這邊陪著二嫂李萱妍說了一會兒閒話便回了清暉園。
銀杏今日跟了進去,將內里情形窺了個明白,回去便拉著徐雲棲說長道短,
「姑娘,那荀夫人明顯心虛。」
徐雲棲坐在南窗的炕上,目光望著外頭白花花的太陽,眼底罕見布滿森森寒意,
「她當然心虛,因為她這個閣老夫人來得名不正言不順。」
銀杏一想起自家姑娘差點就成了閣老家大小姐,夫人也本該是人人尊敬的閣老夫人,便氣得磨牙鑿齒,「不行,咱們立即去尋荀閣老,將事情真相告訴他,讓他曉得您和夫人還活得好好的。」
徐雲棲一個眼風掃過去,
「你以為他是什麼好人?即便他無辜,同床共枕十幾年,生了一雙兒女,你以為他會替我主持公道?到頭來,定是為了維護他的顏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絕不會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她的目的是認爹嗎?不,她對那個男人沒有興趣,她要報仇。
銀杏急了,邁了過來,問道,「那怎麼辦?總不能看著她們逍遙自在,」
「您必須讓她們身敗名裂!」
身敗名裂?
徐雲棲輕輕掀了掀唇角,將窗欞邊的捲簾卷高了些,午陽逼近,光芒跌入雙目刺得她眯起眼。
娘親不在,胖嬸聽得外頭有哭聲,從後院鑽進荀家,先是把她從屋子里抱出來,塞去後院,旋即沖入前院的火海里救胖妞。
瀕死的恐懼逼迫她本能往後山跑,可惜火勢團團圍住了荀家,火苗從後山的竹林里倒灌下來,她跌倒在水缸邊,藏在旁邊的地窖里,等著那場雨落下來,救了她的命。
她躲在窖里許久許久,都沒聽到胖嬸和胖妞的動靜……
身敗名裂怎麼夠?
她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銀杏看著徐雲棲淡漠的面色,心頭的火也漸漸歇了,冷靜下來,
「姑娘,當年的案子不好查。」
「沒錯,」徐雲棲轉過眸來,看著她,「那場瘟疫來的太及時,掩蓋了她的罪證,又或者她本就知道縣衙有封村放火的念頭,遂順水推舟殺人於無形,事情過去了這麼久,想用舊案拿住她,根本不可能。」
銀杏恨得牙呲目裂,叉著腰道,「您打算怎麼辦?」
徐雲棲幽幽一笑,「你說現下她們曉得了我的存在,會怎麼樣?」
「噩夢纏身,惶惶不可終日。」
「所以,我便請君入甕!」
裴沐珩連著三日沒回府,徐雲棲甚是聰明,猜到那夜恐惹到他了,可事實是,她什麼都沒做,他到底因何動怒?
人沒回來,徐雲棲也無計可施。
倒是荀夫人這邊,銀杏這幾日悄悄打聽荀府動靜,得了消息後笑得心花怒放,
「姑娘,荀夫人病下了,聽說三日吃不下什麼東西,悄悄請了大夫呢。今個兒四姑娘過去探望,說荀二姑娘也瘦了一圈,小臉本就巴掌大,瘦了後,那雙眼跟個窟窿似的,看著滲人。」
徐雲棲沒什麼表情。
*
自太子離京,朝中近來風平浪靜。
只是平靜一段時日後,以施卓為首的老臣上書皇帝請立皇太子,只因皇帝春秋已高,近些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萬一一個不慎撒手人寰,怎麼辦。
皇帝心里自然是怒的,只是怒歸怒,這位老謀深算的皇帝遣劉希文傳口諭,
「眾臣覺得朕膝下哪位皇子堪為儲貳?」
這話如石破天驚,掀起一陣風浪。
百官私下議論紛紛,各抒己見。
一時間,御書房的案台上摺子堆積成山。
不消說,湊請立秦王為太子的摺子最多。
其次便是中宮嫡子十二王,陳王和七王也有,更令裴沐珩意外的,這回不少軍中將領也將熙王推了出來。
可見上回他們父子倆勇救楊康,有了顯著效果。
皇帝特意讓裴沐珩替他唱名,到最後,熙王府竟也有四份奏帖,
皇帝坐在御塌上,悠閒翻著冊子,頭也不抬問他,「珩兒,你怎麼看?」
劉希文擔憂地朝他瞥去一眼。
裴沐珩自顧自將所有奏請太子的帖子整理歸類,往後退步,抬袖一揖,「儲貳大事,乃陛下一人而決,不是臣該回的話,還請陛下收回。」
皇帝聞言抬眼看著他,手肘搭在盤起的膝蓋上,笑道,「如果朕非要你說呢。」
裴沐珩目光低垂,「臣不議君之事,若陛下非要臣說,臣便說,自古以來要麼立賢,要麼立嫡,龍生九子,個個非凡,陛下有的挑有的選,是陛下之福,更是百姓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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