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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嚇壞了。但更可怕的, 是她聽到客廳里還有其他人, 不是爸爸, 不是媽媽, 而是兩個特別高大的陌生男人。她叫醒妹妹,騙她說,要一起玩捉迷藏, 所以兩個人就躲在洗衣筐里,衣服蓋住身體,一動也沒有動。」
說到這裡, 昔日的恐懼如隕石一般砸中心臟。藍蘇的手臂內扣,肩膀收縮起來, 四肢如墜冰窖一般變得冰涼。
「她聽到他們開門,從洗衣筐小小的編織洞裡看到他們的腳,在她面前走過來,走過去,看他們粗魯地打開衣櫃,踹翻她的芭比玩具城堡,打碎公主裙前面的半身鏡,然後才離開。
妹妹問她,姐姐,這兩個叔叔是誰?為什麼跟我們玩捉迷藏?我害怕。
她說,不要怕,他們已經走了。
但是她知道,他們是壞人,是他們把姐姐推下去的,從別墅的三樓推下去。」
背後的蝴蝶骨高高隆起,清瘦的身子開始發抖。霍煙霎時失去理智,抬腳站起,將人抱入懷中,溫熱的掌心一下一下輕柔地撫摸她的頭髮。
藍蘇的耳朵抵著她的腹部,溫暖的體溫逐漸平息顫抖,讓她的身體稍稍平靜。
「後來,家裡起火了,從大門一路往上燒。她帶著妹妹跑到二樓的衛生間,抓著從消防栓上面接的軟水管,一點一點爬下去。她拉著妹妹一起,發瘋一樣地逃命。這期間,她們不敢相信任何人,也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家裡的變故。
第二天,她從新聞上看到,爸爸媽媽出車禍死了。她知道這不是意外,所以跟妹妹決定去報警。
她們走啊走,走啊走,走了好久,才終於到了警察局。在那裡,她碰到了爸爸生前的好朋友,他也去警局幫爸爸報警。她這才知道,昨天跟姐姐一起摔下樓的,是那個叔叔的女兒。她們沒死,被那個好心的叔叔一起安頓到了醫院。只是,情況很不好,甦醒的概率很小......」
藍蘇的音色纖細平和,似初春清晨葉尖上懸掛的露珠,渺小低微卻透著一股倔強的澄澈,極具故事感。哪怕是自詡心冷的霍煙,也不由一頭扎進她的故事中,感受那份舉目無親的孤獨和恐懼。
霍煙低聲問:
「所以,藍浩天收留了你們。」
藍蘇嗯了一聲,卻因哽咽只能發出聲帶與空氣混動的碰撞聲。眼睫一顫,一滴淚滾下,淹沒在霍煙的針織衫布料中,了無蹤跡。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報恩,用我的命去報恩。可是......姐姐是我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們不可以動她。」
夕陽在沉重的故事中緩緩降臨,強勢地穿透白楊樹的枝葉,在一雙相擁的人影周邊鍍了層金黃。
窗台上的盆栽舒展柔嫩的葉片,水缸里的金魚在水空中緩慢地搖晃尾鰭,細密的噴霧從加濕器的出口緩緩吐出,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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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慈善晚會的直播橫空出世,藍浩天迫於輿論壓力,不得不交出蘇沁。勝在這人天生狡猾,順勢營銷了一番「為已逝好友照顧病女多年」的仁義,抵消了部分因贗品損傷的企業形象,公司逐漸回溫。
而霍煙便不那麼輕鬆。
早前,老爺子特意登門,讓她遠離古董圈,尤其藍家和蘇家。
霍煙不僅沒照辦,還公開宣告藍蘇與蘇沁的「好朋友」關系。甚至將蘇沁安置在霍家的私人醫院裡,精心照料。
「我看,你是要來做我的主了。」
從高層會議室出來,總經理辦公室被老宅的人圍得水泄不通,正中,老爺子在蔣丹的攙扶下緩緩從沙發站起,寬大的唐裝在瘦骨嶙峋的身體上晃蕩,眼睛死死瞪著,目眥盡裂。
霍煙停下輪椅,跟在身後的部門經理隨之停下,幾人左看看,右看看,大辦公區的工位空空如也,於是也識相地往後退。若非辦公區是開放的,真想變出一扇門給關起來。
「爺爺,您這是做什麼?我是您的晚輩,怎麼做得了您的主?」
霍煙平靜地問他。
霍守平杵著拐杖走近,在三步之外的地方停下,居高臨下地盯著她,宛如手舉闊斧張開獠牙的凶神。
「我跟你說過,你在霍家一天,就要守霍家的規矩。」
藍蘇本要來接霍煙下班,車剛停到地下車庫,就聽人說公司出事了,連忙跑上去看。
「藍小姐別過去!」
江楓連忙把她攔住,「霍老先生正在生氣,你過去正撞他槍口上。」
許盼盼也拉著她往外推,「就是的!我還是第一次見董事長,我天太嚇人了!總之你別去,要是遷怒你就不好了!」
藍蘇毅然揮開她們的手,眼神篤定:「霍煙是因為我才被罵的,我得去。」
於是,逆流而上,穿過層層疊疊圍觀的人群,躋身踏進那個被老宅人手包圍的天羅地網。
聽到腳步聲,霍煙回頭,瞪她一眼示意她回去,她卻什麼也沒瞧見,徑直越過霍煙,在她身前的位置站定。望著霍守平的眼神平靜坦然,誠懇道:
「爺爺,對不起,這次是我考慮不周。我很擔心蘇沁的病情,所以決定把錢用給她治療。阿煙只是關心我,並沒有忤逆您的意思。」
霍守平直勾勾盯著她,「藍,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