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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清硯轉身看去,冷著臉走來的居然是……宣德帝。
宣德帝身後跟著怒火衝天的端王、朱清芷一家子,還有朱少虞、裴海棠等人,聲勢浩大。
朱清硯莫名心中不安,連忙躬身行禮。
崔木蓉跟著行禮,盧家人和金吾衛則噗通噗通跪在地上。
宣德帝心頭有氣,遲遲不說免禮,朱清硯就跟受罰似的始終躬著腰背。
靜候好半晌,見盛怒中的父皇仍然沒有免禮的意思,朱清硯只能弓著腰背道:「回父皇,盧垣昭乃兵部侍郎,趙田七仗著武藝高強,毆打朝廷命官致殘,所以兒臣……」
話音未落,宣德帝看著太子眉眼,直接打斷他的話,高聲斥道:「太子,作為儲君,你居然光聽一面之詞,偏聽偏信?二十幾年的儲君教養,就教養出你這樣的水準嗎?」
——就教養出你這樣的水準嗎?
——你這樣的水準?
——水準嗎?
父皇的厲聲反問,恍如驚天雷聲,反反覆覆炸響在朱清硯腦海里。
暖烘烘的夏日,朱清硯突然覺得渾身發冷。
尤其脊背,冷意直竄。
貼著衣袍的手指,也隱隱發抖。
這是自朱清硯有記憶以來,父皇頭一次在公開場合訓斥他,毫不留情地訓斥,絲毫顏面也不留。
原本在馬場裡觀看比賽的文武百官,此刻已悄無聲息地躲在不遠處,伸長脖子偷聽。
對朝堂局勢敏感的那批官員,敏銳地察覺出,要變天了!
——太子逐漸失寵,取而代之的,則是如新星般冉冉升起的四皇子,朱少虞!
宣德帝訓斥過太子後,狠狠剜了眼沒腦子只會拱火的太子妃,這個太子妃宣德帝一直不滿意,眼下見崔木蓉攛掇著太子犯蠢,要將國家棟樑趙田七罷黜官職,流放三千里,簡直就是東宮禍水!
皇帝眼底一片殺意,嚇得崔木蓉雙腿直顫,最後身子一軟跌倒在地。
掠過她,宣德帝的視線最終停留在渾身血污的盧垣昭身上,厲聲道:「來人,將這暗中射殺郡主馬匹,企圖謀害皇家郡主的玩意兒,給朕拖下去斬了!」
盧垣昭大驚之下,就想爬到宣德帝跟前喊冤,奈何全身癱瘓,手腳均動彈不了,唯有一張嘴還能喊冤:「皇上,微臣冤枉,郡主的馬並非微臣所射,是清……」
有眼力見的福公公對身旁小太監使個眼色,立馬有人拿帕子堵住盧垣昭的嘴,讓他「嗚嗚嗚」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就這樣,以謀害皇家郡主的罪名,判了盧垣昭就地斬首。
而其父親因教子不善,也一同獲罪,褫奪魯陽侯封號,收回侯府,官職連降八級,貶去遙遠的嶺南當窮縣令,無召不得歸京。
朱清芷的閨譽得以保全,還滅了盧垣昭一家子,端王夫婦滿意地點頭。
這時,宣德帝的冷眸重新看向太子:「即日起,太子暫停一切朝務,閉門思過半個月。太子妃禁足半年。」
崔木蓉見自己拖累了太子,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朱清硯額頭冒出層層細汗,卻還得跪下叩謝皇恩。
這下,不僅那批對朝堂敏感的官員了,連一向老黃牛似的埋頭幹事、不太敏感的官員,也看明白了。
——朝堂,要變天了!
~
事後,端王非常感激朱少虞,若非半途遇到朱少虞,被他勸著先去向宣德帝告狀,真相一曝光人前,朱清芷的閨譽勢必保不住。
「還是四皇子頭腦清醒,本王年紀大了,又氣盛,險些害了我家閨女。」
端王拍著朱少虞肩頭,一個勁地捋著白鬍鬚笑。
朱少虞笑道:「二皇叔這話就見外了,阿芷既是我堂妹,又是內子最好的閨蜜,我自然得竭盡全力保護好她。」
好一個竭盡全力,甜進了端王心坎啊。
忽地,端王瞥見不遠處,朱清芷捶著趙田七胸口,罵他笨:「你真是笨死了,這麼大個人,還不懂得保護好自己!倘若我們沒想著來救你,你豈非真要流放三千里了?」
趙田七笑得很憨:「能保護好你,我受點苦,值得。」
朱清芷繼續捶他胸口罵:「值得個屁!被盧垣昭那種爛人算計,一點都不值得!」
趙田七見她這麼關心自己,被罵也開心,摸著後腦勺,傻笑個不停。
其實,趙田七心頭瞭然,就算真的流放三千里,也流放不了太多年,以他的才幹,四皇子一定會想法子把他撈出來。
所以,真的只是「受點苦」,「一點點」,「不多」。
為她受苦,他甘之如飴。
兩個小兒女眉眼間流淌的情意,端王看得一清二楚。
想了想,端王湊近朱少虞耳畔,悄聲道:「四皇子,你這個得力手下,家中還沒娶媳婦吧?回京後,讓他來端王府多走動走動。」
朱少虞瞭然,端王這是委婉地許嫁,讓自己提醒趙田七請個媒人上門提親呢。
這等喜事,豈有不應的,朱少虞立馬笑著點頭。
夜裡,裴海棠從朱少虞口中得知這份喜訊時,心頭徹底一松,真好,這輩子好閨蜜的命運是徹底扭轉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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