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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看人的,動物的也沒少看!
何禾的臉瞬間紅成了西紅柿:「你真的騙人!」
於是何禾指甲砸著屏幕給阿布改了一個備註——【黑切黑】
晚上回到景洪時,靠近告莊的路上已經堵得水泄不通。車多,人多,消防和特警的車停在路口,還有幾輛救護車。
篝火晚會7點開始,亓行舟說是給遊客玩的,但是何禾一看,除了遊客們入鄉隨俗穿的的遊客標配傣裝,穿著和依依一樣的彝族服裝的人也不少嘛。
大概附近村子中的彝族人也來湊熱鬧了。
人多好!人多熱鬧!
「這麼多彝族人啊!我以為都是傣族呢!」何禾有點興奮。
人太多了,她擠不過去,她和阿布站在摩托車這邊,眼巴巴地望著最遠處那座高高的木頭塔。
「等下點那個。」阿布指了指前面。
「哦——」何禾墊腳看,她看著快要落山的太陽,想起了一件最重要的問題。
「等下點火會不會很熱?」她問。
「點火好。」阿布答非所問。
他把頭盔掛在車上,把車鎖好。他拉起何禾的手,穿過一波一波的人群向著最近的一堆綁了柴火的火盆走去。
火盆架得高高的,等下點了火,讓別人用它點火把。
阿布盯著別人手中等待點燃的火把。
那是干蒿枝,他認得。
小時候火把節,阿達就去山上撿。
火在點燃之前,畢摩就會唱經,他們會說很多很多話,圍著火,拿著像鼓一樣的東西,還有一本書。
他聽不懂,然後阿達會告訴他那是什麼意思。
「火不滅,人不滅。」
「我們彝族人,生在火塘邊,死在火堆上。」
可是阿達,沒死在火堆上啊。
阿布停下了腳步,他的眼睛,明明還沒點火,就好像被火和煙嗆到了似的頻繁眨著。
「我們元宵節也點火。」何禾跟在阿布身邊打量著四周,「我奶奶點了寶塔還有元寶的紅蠟燭,要給我照照眼睛,照照耳朵。她說這樣耳聰目明呢。」
『轟』的一聲,原處高高的木塔上火焰騰空而起。
它像燈塔一樣,亮了,每個人都看得見。四周一下子爆發出一聲歡呼,然後,路上分散的小型的火盆被一一點燃,喇叭聲中傳來了一聲鈴鐺。
那鈴鐺若有若無,好像沒人在意。
「玩起來吧!」喇叭一陣稀稀拉拉的人聲後,有人大喊一聲。
火就這麼被點燃了。
沒有誦經。
哦,他忘了,他不在涼山。
「好壯觀啊。」何禾忍不住發出一聲感慨。
她和阿布面前火盆好似指引,一個接著一個,前方的路看不清,只有火光燃燒的光亮。
那些光引著人走向前方,大概是往最高的火盆那邊去的。
每個人都拿著一把長長的柴火,火把被傳遞著點燃,火把被揮來揮去——
人來人往,火似流星。
真是,滿天星斗落人間。
連煙霧都好像變成了成群的星團。
可是,好熱——
夜幕漸漸降臨,橘色的火焰像點燃了天,天不會黑了,因為人間有數不清的火焰。
「哎呀!快跑!」何禾抓起阿布的手就往回跑,「他們怎麼往臉上抹灰呢!!!」
她看到一隻白色小狗都被抹成了黑色。
不要不要不要!她不要髒兮兮的!
她在前面跑,阿布把她拽了回去。
何禾踉蹌著,她回頭望著阿布。他背對著火盆,火光照映著他的輪廓。
他就像從火中走出來的一樣。
他像,普羅米修斯,也像山間奔跑的孩子。
他的眼神,像黑色的土地,像黑色的大山,沉甸甸的,仿佛有千萬斤重量。
又像冰川,還有覆蓋皚皚白雪的山尖。
是旁觀者,是見證者。
沉默著,封藏著,總是靜靜俯瞰著人間。
真稀奇——他明明那麼年輕。
她早就說過,阿布不像是屬於柔軟的西雙版納。
燃燒的火把直指天空,張狂到敢將夜空燒一個洞。
他看起來,像這把火一樣。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著眼淚,又好像,只是因為汗水沾濕了睫毛。
是汗水吧。
一定是汗水。
這裡很熱,她也出了汗。
何禾愣神一秒,她忘記了逃跑,忍不住向阿布走近一步。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用拇指抹了一下他的左右眼睛。
那濕漉漉的水漬在他毛茸茸的睫毛中蹭在她的指腹,滲進了她的皮膚。
他的額頭沒有那麼多汗,留不進他的眼睛。
她沒有問阿布為什麼哭,只是又給阿布擦了擦眼淚。
她的手把阿布的眼淚擦乾了,他的眼睛只剩紅彤彤。
她不會問的。
神明會讓他告訴她關於他的秘密,只要他不說,那就是不到時候。
人群喧鬧,她仰頭看著阿布,阿布看著她笑。
「你不熱嗎?」何禾問。
「給。」阿布伸手。
何禾視線從阿布的眼睛滑向他的手掌:「什麼?」
阿布攤開手掌,他的手掌也被火光照亮。一顆銀色的月亮,躺在他的手心,它掛著很多鈴鐺,看起來,和依依戴著的那些彝族的銀鈴鐺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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