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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需要做什麼嗎?」莊念臉上露出些非常正經的侷促,看上去十分真誠。

  可這樣緊繃就沒法拍了,拍也拍不出什麼出色的照片。

  此時路過兩人身邊的香客腳步和模樣一樣虔誠,紛紛駐足在院子中央的大香爐旁燃上高香,有的則合十雙手由西向東拜了一圈。

  來這裡的人多半都是有所求,平安、健康、婻鳳財富或者姻緣。

  陶乘風思忖片刻,開口詢問,「你們兩個有沒有想求的事情?這間寺廟很靈驗的,既然來了也別光看著,拜一拜。」

  每個人的信仰不同,陶乘風卻不只是隨口提一嘴。

  兩個小輩這幾年的路走的並不順遂,他所知道的幾件事就夠普通人喝一壺的。

  人在命運的玩笑面前總是顯得尤其渺小無力,所以才有那麼多人不得不寄希望於神明。

  存在即合理,信仰的力量不容輕視,真到走投無路時也是一種精神上的支撐。

  陶乘風看著眼前兩人,歷經磨難也依然體面堅韌,大概不需要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支撐,想來不一定會答應。

  不過既然說了要拍照,也不好真的什麼都不拍,要拍就不能敷衍,忽略鏡頭專心融入環境的人物才更生動。

  他琢磨著再勸,卻聽莊念說,「不怕您笑話,我還真有些想求的。」

  這話一出口,顧言怔住了。

  無論是多久以前,他認識的莊念始終是個無神論者,也該是個無神論者。

  他學醫,用科學和雙手救死扶傷。

  急診室外最不缺少的就是抱頭痛哭和跪地祈求的家屬,他經歷過人間數種無奈,也早就見慣了生死。

  且不說這世界上是否真的有神明存在,就算真的有,大概也沒有那麼多精力和時間去顧及所有人。

  莊念清醒理智,溫柔堅韌。

  顧言想不出他要求神佛什麼,又是在什麼心境下寄希望於一縷心思和幾根香火。

  不過以他們現在的關係,他沒辦法開口問莊念這些,莊念也不會理會他的問題。

  他就只能扶著莊念,先去寺廟的小和尚那裡去換現金,然後請香,在香爐旁的大火爐里將其點燃,然後扶著莊念站在香爐前,面對著大殿裡的神像。

  飄緲白煙順著爐頂徐徐飄遠,有些絲絲縷縷的縈繞在香客身邊,慢慢變淺,最後變成了看不見也摸不著的味道,長久且均勻的沾染在每一位香客的衣襟髮絲上。

  如同神明的照拂。

  莊念端端正正的站著,薄薄的脊背挺得很直,他用那雙根本看不見東西了的雙眼凝視著心中的神明,唇線抿著,眉目在有所求時也依舊從容溫和。

  接著,他慢慢閉上眼睛將高香舉過頭頂,上身彎折,虔誠而真摯的拜了三拜。

  期間他並未開口,所求都放在心間,神色始終淡淡的。

  顧言幫他將香插入香爐,轉身回望,莊念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態站立,靜默而長久的。

  一雙桃花眼裡帶著盲人特有的茫然。

  他身著淺色西裝,襯衫衣擺一絲不苟的揶進西褲,細窄的腰線被攔截在皮帶處。

  雖然外套不在,襯衫的長袖也被挽上去使得整個人氣質都很放鬆,但他仍然與這裡緩慢移動的每一位求神佛庇佑的香客不同。

  那麼孤獨,脆弱,又那麼超脫,那麼堅韌。

  陶乘風看過許多人,他愛好攝影,總是不經意將注意力放在人的細微表情和動作間,那些下意識的反應和細節遠比言辭更抓人。

  他被莊念持著香時身上散發出那種與四周環境違和又融洽的氣質吸引,食指在快門上快速的抬起又落下,捨不得錯過眼前的每一幀每一畫。

  來往的熙攘人群、飄渺的白煙、燒的滾燙的香爐一瞬間都自動成了背景,畫面正中,顧言和莊念一前一後立在斜對角,莊念始終望著神殿方向,而顧言始終望著他。

  他們或許都在望著自己的神明。

  第三百一十八章

  敬香之後,陶乘風又帶著幾人四處逛了逛,而後寺廟裡敲了幾聲鍾。

  廟裡的和尚住持一日只吃兩餐,過午不食,這幾聲鐘敲過,是專門為香客們準備的素食,吃過了就該下山了。

  太陽落山後小路上沒有燈,不安全,這是這間寺廟的規定。

  「吃過齋飯再回去吧,這裡的東西很好吃的。」陶乘風邀請道。

  莊念體力不太好,平時也沒有運動的習慣,今早爬上來就已經快要虛脫,現在又陪著健壯老頭逛了一個下午,累的腿都在打顫,根本下不去山。

  「好。」他笑著沒拒絕,側耳聽了聽,剛要出聲喊南楚,南楚就自己發出個動靜朝他走了過來。

  莊念於是鬆開顧言的手,禮貌道,「我想去個洗手間。」

  分開之後,莊念偏頭問南楚關於企劃書的事情他是否已經弄明白了,可不可以把陶乘風想了解的地方講清楚。

  他們帶著目的來,總不可能真的用這些能和陶乘風攀上關係的時間燒香拜佛,也不可能把關於項目的事情推到下一次見面。

  人的思緒瞬息萬變,許多事情還是乘勝追擊的好。

  只可惜南楚搖了搖頭說,「有些專業術語我連聽都沒有聽過。」

  莊念沉默片刻,忽地意識到,南楚和他一樣,他們被錢爭鳴圈養著,有各自的用途,都不允許接觸百唐科技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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