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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抽菸,細杆的香菸夾在修長彎曲的兩指間,慵懶又隨意的銜著,頭低了一點,眼睛卻始終盯著莊念。
那眼神卷著稀薄的白霧,仿佛帶了絨毛的觸手,撥在心上。
莊念輕咳兩聲,「沒什麼。」
對於那些自認為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來說,金錢只是衡量身份的一種工具而已。
三五十萬甚至是上百萬在他們看來都不值一提。
用錢堆砌起來的身份和地位太浮誇,顧言用不著那些虛浮的東西。
莊念轉著眼珠很久沒有出聲,最後一抬桃花眼,問了句,「下個月的什麼展,你的服裝我來幫你提供怎麼樣,可以嗎?」
顧言聞言挑了挑眉。
下個月朱總辦的畫展很私人,去的都是商界數得上的人物,這對顧言來說是個機會,關乎他在建的項目能不能順利啟動運營,他從頭到腳都不能出錯。
但他卻表現的無甚所謂,勾著嘴角輕快的應一聲,「嗯。」
他們中場休息閒聊,夏青川始終沒怎麼出聲,有心事,誰說了些什麼都不知道,只顧在旁邊一杯接著一杯喝。
莊念攔了他一下,「沒不讓你醉,慢點喝,喝快了難受。」
「嗯。」夏青川苦笑了一下,「知道了。」
這邊說著,陳慢也吵著難受,拉著顧言陪他去衛生間。
莊念本來偏著頭和夏青川說話,這會把身子完全側到了夏青川那一邊,左手支起來撐著臉,餘光也不肯分給旁邊那兩個人的架勢。
夏青川看他介意又不肯承認的模樣,笑了一下說,「我也覺得,你和我一樣慫包。」
莊念當然明白夏青川的話,以往每次都要否認兩句,今天卻乖乖的閉了嘴,咬了咬內唇沒說話。
顧言沒有在飯桌上問趙田陳的事情,莊念猜想夏青川已經和顧言聊過了。
沒一會推門進來的人就印證了他的猜想。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趙田陳從門外探了一點頭進來,提著手裡的蛋糕晃了晃,有些尷尬的笑,「嘿嘿...」
「快進來!」莊念立刻起身,沒等往門口走,顧言和陳慢也回來了。
顧言推著趙田陳往裡面走,不給他尷尬的機會,「去坐。」
「小顧總,謝謝你讓司機接我。」趙田陳笑著說。
他是真的不打算過來了,突然收到顧言發給他的一段視頻,是夏青川在灌酒,他實在不放心。
猶豫的時候顧言又告訴他司機就等在外面,於是就趕過來了。
現在看到夏青川的模樣還非常緊張忐忑,躡手躡腳的不知道應該坐在哪。
莊念讓開夏青川旁邊的位置,接過蛋糕時看到趙田陳嘴角還帶著很大一塊淤青。
他和趙田陳已經很久沒見面了,這麼久痕跡還沒有消退,足以見得當時打的有多狠。
他推著趙田陳到夏青川旁邊的位置,笑著說,「坐啊天真。」
趙田陳出來的急,外套都沒穿,一套乾乾淨淨的衛衣休閒褲就趕過來了。
雖然一路上都在坐車,但他在餐廳外面猶猶豫豫半個小時,早就凍透了,搓著凍紅的手喊了一聲,「哥,我...我能坐嗎?」
夏青川擰眉,一把抓住趙田陳的手捧在手心裡搓了搓,「外套呢?」
他們之間的感情沒問題,就連決定分開也是在為對方考慮,現在心尖上的人委委屈屈可可憐憐的站在旁邊,軟著聲音喊哥,夏青川怎麼還狠得下心。
莊念長吁一口氣,刻意把椅子搬開了一段距離,給兩個人集體環境裡較為私密的空間。
他一心想著讓兩個人好好說話,忘了旁邊就是顧言,椅子磕著椅子才倏地回過神來。
這家情侶餐廳名副其實,包間大到離譜,桌面小到讓人懷疑人生,加了一張椅子進來幾乎就是人貼著人在吃東西。
「哥,晚上去我那。」離得太近了,陳慢和顧言小聲說話都能聽的清清楚楚,「出差的時候你說忙,現在回家了,不忙了,你能和我...這樣這樣,那樣那樣了吧?」
「...」莊念不自在的動了動,起身說,「我去個衛生間。」
莊念在衛生間洗了個臉,喝了酒導致的燒熱稍稍降下去一些。
衛生間連著後門,屋內屋外的溫差不小,鏡面上蒙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他站在洗手台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猝不及防的想起了那天晚上,顧言層捧著他的臉,讓他看清鏡子裡的自己。
莊念的心尖猛地一跳。
一時間,何歲和他表白時那個吻,康哲口中有關於他的取向,還有顧思念說的那些話,一瞬間鋪天蓋地奇奇卷進了心裡。
像是滾燙的熔岩順著灰黑色的火山蜿蜒而下,某種滾燙的,焦灼的心緒仿佛呼之欲出,再也按耐不住。
「顧言...」
「叫我?」
第一百九十一章
積壓的情緒到了某一個點,他只是不自覺地叫一聲對方的名字,沒想到能得到回應。
莊念的呼吸猛地滯住,驀地轉過身去。
臉上的水珠順著額角落下去,滲進眼睛裡,將眼白沙的通紅,又裹著濕熱的淚又流出來。
顧言輕輕蹙眉,走近了,用拇指揩去那滴淚,「不舒服?」
不舒服。
莊念胸口起伏頻率混亂,呼吸時輕時重,眼裡帶著不容忽視的...恐懼。